她蜷在茧被里回道:“这便是我与你不同的地方。”
即使是还喜爱的东西,只要溜过她的手边,她便不会去寻回来。
在这晚过后,叶沉渊看见随处游荡的谢开言,总会停一停,等她走过来,随心逗她说上两句话。她呆站在水榭那边,冲冲不肯靠近过来。
左迁带队经过水榭巡查全府,她看了看银衣卫的箭囊,转身站在了柱后。
叶沉渊走上前问:“你还记得这些人?”
天阶山底、石头客栈前,都曾出现过这批银衣箭卫的暗杀身影。
她不愿说话。
很长一段时日里,无论他怎么问,她都不愿回答。
他哄着她留宿在寝宫里,看她茫然四顾的眼神时,才能低□段说出心里话。“我听从修谬的主张,派出两拨人追杀你,是我的过错。先前做错的那些事,我一一补偿过来。即便你寒了心,我也要将你的心捂热了,再也不会怨恨我狠毒。”
她坐拥被缛,额角发烫,滑落汗水。
他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脸过来对上他的眼睛:“听得明白么?”
她定住眼眸与他对视一刻,有光彩陨落瞳海深处,刹那间归於了寂静。他猜测她的神智必定有一半是清醒的,让她很早以前就看出了他的毒辣,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他抵住她的额头,心底翻腾个不停。
她摆脱他手指的箝制,含糊道:“下棋。”
他取过棋盘小心陪着她。她依然乱跳一气,任由五兽棋子落入他的阵营里。
看过她那双闪动过灵光的眸子,他再次问出这一句,只觉十分艰难:“不来追么?”
“不用追。”
他拈起兔子棋,放回她的阵营,低声道:“我希望你能来追一追。”
“不用追。”
小楼寝居里依旧冷清,雕花阁门斜挑着一柄灯笼,光彩撒落桌案上,照亮了由缎布所包的《北水经》。
天劫子曾对石龙子做过注解。
“石龙子,性阴冷,金鳞碧色类尤为珍奇,滴血入食,可炮制成药引,破除血内异结……生出赤皮者便唤为‘茱碧’,亦称之为‘茱’。”
叶沉渊翻过这一页,再回头看看盆栽旁的空瓷缸,才明白过来,每日她捧着石龙子坐在那里,说的最多的一句是什么意思。
“我的茱呢?”
如今她的茱碧已经不见了,她逃开了小楼,不顾及中了舌吻兰毒性的身子。
她说过,留之无用,便放任离去,如同五兽棋,如同石龙子。
叶沉渊心痛难言,苦苦抑制住血脉里翻腾的毒性,最后自行撤了功力,任由剧痛滚过他的身子。他闭上眼睛,不再看檐下的纱囊,等着月下西窗,等着拂晓来临。
明日的秋阳,必定又是焕然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