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鲜红……黏腻……」
「你经常在海里吗……」
「有时……」
「为什么会在海里……」
「不知道……是因为罪孽吗?……」
那声音似乎顿了顿,然后依旧温柔的继续。
「什么样的罪孽呢……」
他停住,眼神在黑暗与光明之间变幻交错。
那声音并没有催促,似在静静等待,似可以这般千年万载的等下去。
他却恍惚间有些心慌,害怕这一刹的沈默会成为亘古的沈默,他再也无法听见这个无由令他心安,令他至黏腻深海无限深郁中拔身而出而得喘息的声音。
就像那一日,有些往事,错过了,再也无法挽回……於是他低低的开口。
「……我看不见……它就在我不远处……前面……飘着……我抓不着……」
「是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
他的瞳孔有微微的扩张,那里面的神情,是惊恐。
不愿面对的惊恐……
「你,有看见一个女子吗?她睡在地下,还有一个婴儿……她的眼睛……」
「啊!!!」
萧玦忽然抱住头,狂声喊叫起来。
剧痛。
排山倒海的剧痛。
那些黑色光影忽如海啸飓风,大片大片的飞卷翻腾,大块大块的拍打撞击他的精神堤岸,一波一波永无止歇,天地被摧毁,被淹没,被一寸寸覆盖,而那些浊黑浪潮卷过时,发出轰然巨响,那巨响连绵不断响在他脑中,无限昏眩,胜如淩冲。
他抱住头,痛苦至颤栗的倒下身去。
秦长歌正沉浸在最后一句的希冀揭破秘密氛围中,不防他就在耳侧大喊出声,一时难得的呆住了。
萧包子突然极其敏捷的跳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嘿的一声,一个嫩嫩的手刀,毫不犹豫砍在萧玦颈后。
萧玦应声倒地。
秦长歌再次呆住。
怔怔的看看地上的萧玦,再将目光怔怔的转向儿子,再怔怔的转向萧玦。
呃……萧溶萧公子。
你……劈倒了当今天子。
你这个四岁孩童,很有气魄的,劈倒了以武力征伐天下,能征善战的开国皇帝。
最关键的是。
你刚才,好像,劈倒的是你爹……这叫不叫大不孝,忤逆,弑君弑父?
萧溶才不管那许多,拍拍手,笑嘻嘻道:「容叔叔说了,对於疯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立刻安静。」
好,好,容啸天。
你们真是奇葩。
不想再理儿子,秦长歌赶紧给萧玦把脉,发现他脉象虚浮,所幸没有大碍,会被四岁小子砍倒,一方面溶溶受容啸天所授,力道虽弱但落掌位置精准,另一方面,萧玦当时精神趋近崩溃,体力也降至最虚弱的临界点,才会被儿子所趁,酿下这惨痛的千古奇糗。
但是现在不是研究溶溶创造何等奇蹟的时机,现在面临的问题是:皇帝陛下惊叫了,皇帝陛下被砍昏了,内宫侍卫正在赶来,而他们这对凶手,逃也来不及的极其有嫌疑的正呆在皇帝陛下身边——杂遝步声。
夹杂着惊呼陛下之声。
有人请罪后撞开萧玦寝室,发现无人的惊惶之声。
往厨房寻觅而来的人声。
秦长歌无奈的叹口气。
没办法,只好牺牲儿子幼小的纯洁心灵,和前世夫君的完美色相了。
微笑招手,唤儿子。
「溶溶,来。」
「干嘛?」萧公子正竖着耳朵听动静,不住的瞅屋顶,用短腿丈量屋子的距离,思衬自己爬上去以及自己带着娘亲爬上去的可能性各为多少。
坏娘的一句话让他霍然回首。
「来帮我给这人脱衣服。」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吧。
秦长歌无辜的看着儿子,叹息,「溶溶,活命重要啊,没了脑袋,还怎么吃桂花糖?」
那是哦……萧公子捋捋袖子,大义凛然的开始给他爹脱衣服。
一边大汗淋漓的脱,一边好诚恳的问:
「脱光不?脱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