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2 / 2)

帝凰 天下归元 7454 字 4个月前

「哦,」素玄很老实的往前站了站,站到楚非欢轮椅之侧,瞄一眼秦长歌,道:「兄台,你用不着这么这么大费周章吧?不过是辆马车,咱们相逢也是有缘,你开了口,我便送了你也无妨,何必伤我女伴?」

「你说的很有道理,」魏天祀笑得一半是秃鹫一半是狐狸,「不过我只相信,以强力索要到手的东西,才是真正属於我的东西。」

「是啊……」素玄慢悠悠的道:「有的人,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

他眼光一冷,头一偏,和楚非欢转瞬互视。

魏天祀目光一闪,手指一紧,脚步微错。

空气中突生紧绷的气氛。

秦长歌突然道:「这位兄台,我看你们要打架了,小女子可不想遭受池鱼之殃,这样吧,小女子和你一起上车,陪你走上一段,你该放心了?」

怔了怔,魏天祀悄悄松了口气,刚才素玄楚非欢那一瞥之间,他突觉心间一缩,冷汗立时流了满身,而更令他惊怖的是,那一瞬间他好似突然被强大的气机锁定,有种全身陷入深渊泥浆的感觉,连手指都抬动困难,那感觉窒息而困难,那感觉窒息而黑暗,令他惊觉在真正武功绝世的人面前,耍手段未必有用,刹那之间他甚至在想,手中的这个凭借,也许根本不能在强大的人面前保护好自己,要不要一把掐死她立即逃?

然而这女子开了口。

狐疑的瞄了瞄秦长歌,她也看出来双方要动手了,明明情势对她有利,她为何要临场阻止?难道真的怕遭池鱼之殃?以对方的武功,这个可能根本不存在。

素玄也怔了怔。

他的马车,并不是如魏天祀想像的那么简单,他刚才和楚非欢一瞥间已经达成默契,只需动动手指,便可击倒魏天祀救下明霜,不想她竟然自己叫破。

这个女子,从来不做蠢事,她将自己置於险地,打算做什么?

微一沉吟,对秦长歌强大的信任,使素玄一笑退后,将马车让了出来。

楚非欢手肘撑在轮椅上,和秦长歌对望一眼,随即转头不再言语。

见他们居然真的让开,不禁得意一笑,手指下滑,在秦长歌胸部捏了一把,魏天祀淫笑道:「真是可人意儿的,本……我等下可得好生感谢你。」

「那是,」秦长歌不以为忤一笑,意有所指,「你会……很很感谢我的。」

挟持着秦长歌上了车,魏天祀一声呼喝,那三个伏击者灰头土脸的绕过素玄,先后飞到车上,倒都是一身好轻功。

看着马车扬起烟尘一路而去,素玄一掀袍角,抬步就要追踪下去,楚非欢伸手一拦。

卷一:涅盘卷 第九十四章 兽子

楚非欢淡淡的道:「她说,别追。」

默然住脚,素玄疑惑道:「她说?她什么时候说的?」

楚非欢只是做了个手势,素玄恍然,随即自失的一笑,轻声道:「……远比不得你们长久在一起的默契……」他立於原地,看马车烟尘滚滚驶去,挑了挑眉,眼中流过一丝怒色,道:「只是这人如此放肆……留他不得。」

想必刚才魏天祀那个动作已经激怒他了。

楚非欢冷若玉石,漠然道:「留,或不留,看她高兴。」

转身看着楚非欢,素玄道:「楚兄,到得今日,再说明姑娘只是一个小小宫女,素某是绝对不信的,能掌控先皇后潜邸势力,能令楚兄你如此尊敬推举,岂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她,到底是谁?」

「说,或者不说,也是她的事。」楚非欢静静道:「你自己难道猜不着?」

「猜?」素玄苦笑,「好吧,我猜,我猜她就是先皇后本人──你怎么没被吓着?」

楚非欢默然,素玄自己倒摊手笑道:「你没吓着,我自己倒被自己的荒谬吓着了,说实在的,我们练武之人,善观骨骼,要不是因为明姑娘一看就是十余岁的姑娘,和先皇后是绝对对不上,我早就要以为她就是先皇后了。」

他默默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沉吟道:「可是我终不放心……那人刚才好像对她下了手……」

楚非欢只道:「她能解决,去了碍事。」

素玄皱眉看他,半晌摇头一笑,「好,那我等上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她不回来,我可一定要去找的。」

楚非欢神色不动,一副「随你,她会回来」的样子。

素玄喃喃道:「……她不擅武功,又是个弱女子,却要和这样的虎狼之士周旋,又不要我们干涉,她是什么打算呢?」

「谁?和谁周旋?」清亮的童音突然冒出来,同时冒出来的还有颗毛茸茸的漂亮大头,「咦,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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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褐衣属下看来是晋王所属的好手,不仅暗袭挺擅长,赶车也技术一流,车行平稳,几乎没有摇晃的感觉。

秦长歌和魏天祀一起打量着马车,这车看起来小巧,内里却设计得精巧宽敞,座位下,床边,顶篷,处处都有活动的抽板和笼屉。

有些地方明明不露机簧,但是却有意想不到的东西弹出,魏天祀一一摸索,不住赞叹,当然,也没忘记时刻注意秦长歌的动静。

「真是巧夺天工,」魏天祀从座位下弹出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包袱,微笑打开,「我看看什么好东西。」

他打开一个盒子,咦了一声,道:「这棋子儿倒是特别。」

秦长歌瞄了一眼,见是一副围棋,式样高古,材质特别,黑色暗哑,白色明润,隐隐有五彩光芒,一望而知便非凡品,棋枰篆字以乌金金丝镶嵌,华贵而不显伧俗,虽只是一副围棋,但是价值难以估计,心知想必便是素玄要送给那位「恩主」的礼物了,又看见包袱里还有些水晶镜,鼻烟壶,千年沉香木拐杖之类的东西,样样珍稀,只是看来,却都是老人使用的物事。

秦长歌立即开始回思素玄所展示的武功,和武林中出名的耄老名宿联系在一起思索,意图找出素玄的师门,却一无所获,素玄的武功她并未在任何一家门派中见过,而武林名宿,似乎也没有能够教出素玄这样的弟子。

将东西一一看过,不住啧啧赞叹,却又毫不在意的一一放回,魏天祀很快将注意力转回秦长歌身上,他上上下下打量秦长歌,目光露骨而笑容斯文,半晌道:「我生平见过绝色多矣,今日见你,本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看来,倒是越发觉得风姿独特,天下无双,你干脆也别回去了,跟着我,今生荣华富贵,足可无忧。」

「哦?」秦长歌懒懒往车壁一靠,「荣华富贵足可无忧呢,还是追杀逃亡此生无休?」

露齿一笑,笑意森森,魏天祀毫不变色的道:「你看我像个永远会被人追杀逃亡的人?」

「唔……」秦长歌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你是,我根本不会在这里,刚才,我,或者我的同伴,早就将你杀了。」

怔了一怔,魏天祀突然仰首大笑,笑声宛如枭啼,引得一个褐衣人探头进来看,被魏天祀反手一掌打了出去。

「大言不惭!」笑声一收,魏天祀又恢复温文可亲的神态,轻轻抬起秦长歌下颚,姿态宛如对待珍爱的娇花,语气却刁毒得令人生寒,「你算什么东西?你能杀得了我?你现在更应该做的事,是跪在我脚下求饶,求我绕你一命吧?」

「抱歉……我没有下跪的习惯,当然,我也没有叫人家给我下跪的嗜好,只是我得先提醒你一句,谁饶谁还难说得很,」秦长歌宛然一笑,「我知道你有恃无恐的是什么──你刚才的阴煞功,其实已经下了杀手是不是?三个时辰内我必死……哦你真是无耻到了顶点,我真的好想杀你,留着你,其实是玩火呢,不过我不介意试一试,魏天祀,要不是我还用得着你,不想你现在就死的话,刚才我就该在他们面前说出来,让你被他们分成屍块送回魏国,多省心。」

手指一颤,在半空屈成一个勾形,随即松开,魏天祀抬起目光,慢慢的将秦长歌再次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慢吞吞到:「可惜……可惜……」

「可惜一朵娇花即将因为知道不该知道的秘密而摧折?」秦长歌介面飞快,笑得满不在乎,「可以,杀了我吧,然后,你,晋王殿下,你永远背负着你尊贵的头衔,在内川大陆上漂流吧,做一个人人喊打的流亡贵族,在被你铁蹄蹂躏过的国土之上面对永无休止的复仇和追杀,相较於你前半生富贵安荣的生活,应该是个不错的新体验。」

「而那个你肖想了很久的王座,那个你想杀了很久的压在你上面的家伙,」秦长歌露齿一笑,「经过今夜你愚蠢的自我放弃,你拥有或毁去他们的最后机会,也就与你失之交臂了。」

魏天祀听得极其认真,待话音落下后却仰首大笑,笑声狂放如啸,惊得远处飞鸟嘎声尖啼,扑闪着翅膀乱飞,秦长歌只是不为所动的,无所谓的看着他。

「我见过很多擅长胡吹大气的人,」一声声冷笑着,魏天祀斜睨秦长歌,「他们一个个舌灿莲花,个个都以国士自诩,说得好像我不把他们延为上宾,就会失去王位乃至性命,我觉得他们好烦好烦……你知不知道这些『国士』最后的下场是什么?」

彷佛没听见他语气里刻毒的讽刺,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秦长歌笑容优美而神秘,也不回答他的话,懒洋洋伸手,伸臂在空中比划了个姿势,右臂如起伏山峦,一个△的形状游下来,左臂垂直划一条线,直击在右臂弧线上。

平平无奇的姿势,却令魏天祀脸色大变,瞬间直起身子,目中暴出精光,「你──你怎么知道这个……」他似是觉得失言,硬生生住了口,却将阴鸷狠厉的目光,狠狠将秦长歌上下打量着。

「你的一生,你的未来,你的本可问鼎魏国王冠的野心与希望,都挫折於这个莫名的符号,」光线透过细细的车帘帘缝,射在秦长歌脸上,分割得那秀致笑容宛如女巫,声音更低沉如在幽邃山洞中回响,「魏天祀,你一定记得,四年前,北魏老王驾崩那夜,冬月有异雷炸响,阴风平地而起,全北魏,都在等待一个国度的最关键紧要的更替,等待衰颓的死亡和强力的新生,当时,跪在廊下的也在等待的你,一定没有想到,关於遗诏,居然只是一个你根本看不明白的符号,你更没有想到,只是这个莫名其妙的符号,你便失去你以为早已十拿九稳的王位。」

「想知道为什么吗?想知道吗?」秦长歌笑得可恶,「输也没关系,男人嘛,谁没输过?可是若是连自己为什么输都不知道,你说,这样的男人,他还活着干嘛呢?」

修长的手指叠扭在一起,隐约听见骨节因为用力过度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魏天祀面上却毫无怒色,只是眯着眼睛再次审视秦长歌,目光变换如蛇行蜿蜒,半晌,阴火一闪,他突然温柔的笑起来,虽有了年纪,那笑容却柔滑如春水潋灩,丝丝生出澹澹的波光,令人恨不得溺死其中,「姑娘,刚才是我在试探你呢……你果然不凡,那么,可有见教?」

「不行,」秦长歌摇头,彷佛没看见魏天祀有点铁青的脸色,好虚弱的摀住胸口,道:「你的阴煞功太阴毒了,伤了我肺腑,你先替我拔除,我才有力气说话。」

她刚才说那么一大堆话很有力气,现在却没有力气了,魏天祀碰上这样的人,再性格多变也没辙,盯着她半晌,伸手过去,在秦长歌肩井穴一拍。

热流透入,全身却突然一冷,随后便有丝丝化冻的感觉,宛如破冰,阴寒之气瞬间拔去,秦长歌面上淡然,心里却在惊讶,这骄奢安逸的王爷,居然功力如此精纯!

笑了笑,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筋骨,秦长歌不理会魏天祀隐隐焦灼的眼神,摇摇晃晃站起,啧啧赞叹的摸着马车漆着明漆的内壁,叹息道:「好木质……大约是赤河极北之地雪原森林里生长的铁木……拿来坐马车,可惜了的……再被人抢去,更可惜了的。」

「我还给他就是,」魏天祀闻弦歌而知雅意,倒也爽快,他刚才的郁怒之意现在反而散了,饶有兴味的打量秦长歌,「你还有什么要求,一起说了吧,我听着呢。」

回转身,秦长歌负手看着魏天祀,一笑。

「好,你很合格,」慢慢坐到这位驰名数国的王爷面前,秦长歌笑容满意,「狠,有两种,逞强斗狠是狠,阴狠隐忍也是狠,我原本怕你只是前一种,现在看来,晋王殿下名不虚传啊,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不吝於放弃,那么,留你一命,想必不会亏本。」

「那也要你能够提供的东西,得让我觉得我没白忍,」魏天祀合掌於膝,微微倾身,轻声温存如对情人,「否则,我不高兴起来,不等你考虑留不留我的性命,先就留下你的性命了。」

「你是蛇人之子,」秦长歌弯子绕够便石破天惊,语不惊人死不休,「全北魏的高官贵爵都知道,全北魏的百姓都於口耳相传中悄悄知道,但是,只有你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盯着魏天祀终於开始震惊的眼神,她道:「相传当年老王出征,府中一姬姓侍妾闲极寂寞去稽山游玩,为半蛇半人的妖怪所掳,翌日侍从在一处山洞中寻到人事不知的她,身前一方金色蛇皮,回府后,她便怀孕生子,十个月后,有了魏王长子,你,魏天祀。」

「胡说!」这样的资讯实在令人难以接受,魏天祀的温柔顿时一扫而光,转为暴怒,「我看你是找死,你是在污蔑我的皇族尊贵血统,污蔑我先王千秋声名!」

他暴怒之下一挺身站起,砰的一声撞到车顶板,一个褐衣人探头进来看,这次的没上次的有运气,魏天祀衣袖一拂,一股微腥的真气忽的席卷出去,那人一声惨嚎,面色发黑的栽下车辕,显见是不活了。

魏天祀一掌打死属下,霍然回首盯视秦长歌,目光真如吐着蛇信的毒蟒。

他冷笑,「你胡扯什么东西?荒谬!如果我真是蛇人之子,父王怎么容得我长大?还晋封王位?你敢骗我!」

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声突然出现异常,微微出现噝噝的杂音。

而袖底的掌影一晃,斑斓一现,直抓向秦长歌天灵!

连眼睫毛也没眨上一丝,秦长歌抱膝看着窗外,淡淡道:「你怒极之时,平日完好的舌尖会在前端分叉,语声变化,现噝噝之音。」

魏天祀的手指停在了秦长歌面门之前。

「你喜欢潮湿的天气,你讨厌雄黄酒,你不吃素。」

「那又怎样?」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习性。」秦长歌笑得讽刺,「至於为什么你没死,还人模人样的做了这许多年的王爷──你出生之时,魏王还只是个节度使,那日魏府来了个云游道士,在你父亲要将你溺死尿桶的那一刻闯进府中,称岚气生於嵇山山巅,行云布雨,当有双瞳之子降生魏府,可助魏氏开疆拓土,称王称霸──而找遍全府,双瞳之子,就是魏节度使手中即将淹入尿桶的那个!」

「你因此留得一命,长成之后,果然善战英勇,且用兵诡诈,屡战屡胜,与后来缔就西梁帝国的萧玦并称南北两大战神,你父亲用得你,自然不会亏待你,但是王位,只有你自己以为你有希望,只有你自己以为你生就重瞳,定有帝位之份,却不想这重瞳,顶多只能保你一条性命而已,至於别的,非分之想!」

「现在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你那便宜老爹划的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那弯弯曲曲一条是蛇,直线是人,或武器,或一切可以箝制你的东西,打在你的七寸上──魏元献至死也不忘防备你,可笑你还等着他传王位给你!」

魏天祀的手掌,好像钉死在了秦长歌面门前,一时竟不知道收回。

秦长歌漫不经心的拨开他的手掌,也不想看他的表情,自己觉得今日话多费神还需要补养,赶紧从小桌的暗屉里倒了一杯君山玉露喝了。

魏天祀的这些身世隐秘,是她在前前世就已经掌握了的,当年西梁建国,虽然一时无力吞并各国,但她从无一日放弃过天下一统的打算,她一向相信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最先做的,就是对各国顶层人物隐秘隐私相关资讯的蒐集,以作备用。

西梁有自己的隐卫系统,但秦长歌的凰盟更高一筹,在魏天祀这些密事的调查当中,凰盟所提供给秦长歌的,比最出色的潜伏隐卫调查出来的还要详尽准确。

当初魏天祀的身世,她原是不信的,蛇人,这是什么东西?魏元献搞的什么把戏?不过自从她有次无意中路过南闽,才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你不知道,但绝不代表它没有。

车外有风声呼啸,马车内却寂静如死,良久,一声咯咯轻笑打破寂静。

笑声先是轻微,随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最后变成宛如从胸衣中喷薄而出的疯狂大笑,夹杂着独特的噝噝之声,如怒云如暴风般似欲掀翻车顶般不停歇的笑。

明明那笑声如此狂放,空气中却有种巍巍如山的压抑,沉沉的压下来。

秦长歌抿着嘴唇,毫无怜悯的看着越笑越冷静,越笑目光越灼热,越笑容颜越浮华美丽的名震天下的晋王殿下,那个一直以为自己王族之子,血脉中流淌着高贵的魏氏血液,懵懂不知的在世人讥嘲窃议的目光中生活了多年,直到在绝望之时方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连人都算不上的孽种的男子。

她等着他崩溃,或者奋起。

没有别的路。

世事多苦,谁又侥幸能免?当命运之鎚毫无怜惜击落时,能铿然一意念之剑愤然相架,击出霹雳火花的勇者,才配直立成人。

行走、拚杀、竞争、胜出,永远靠的不是血脉,而是灵魂里脉动的敢於向日长啸一戟裂天的激血。

笑声里,秦长歌声音清晰,漠然道,「再给你半刻锺──你再不笑完,我就不给你机会了──我的耳膜比什么都要紧。」

笑声忽收,迅速得彷佛刚才根本没有悲愤长笑过,魏天祀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恢复了他带点阴冷的独特温柔。

他语声平缓的道:「我要回国,车子就不还给你了。」

「我不喜欢赖账的人,」秦长歌淡淡道,「而且和我能给你的东西相比,车子算什么。」

狐疑的皱眉,并不问秦长歌打算帮他什么,魏天祀道:「你有何理由帮我?用心何在?」

「事成之后,以风歧十二州相赠。」秦长歌答得干脆。

微微一震,魏天祀立生警惕,「你是西梁皇室中人?」

「不是,」秦长歌道:「你不是庸人,你当知道,在你们北魏,有一支神秘势力,平日以从商为幌子,暗地里从事一些隐秘事务,但是他们绝不隶属西梁皇室──你掌握着飞鹰卫,相信给过你类似的密报。」

「是的,」魏天祀目光深思,「那个组织我隐约知道,也花费了功夫追查,但对方隐蔽的功夫了得,每次在我即将摸到老底的时候失去线索,我一直怀疑北魏高层有人与之勾结,泄露我们的动向──原来那是你隶属的组织。」

「天下分六国,六国中三足鼎立,一统天下之梦想,是所有君主日夜思谋的想望,」秦长歌神情傲然而遥远,「然而存在於这内川大陆之上的,绝不仅仅是这六国势力,还有些潜伏在暗处的势力,养精蓄锐韬光养晦,不以自己不足的力量和一国机器做抗争,都在等待着天下大乱的那一时机,只有乱,才能从中取利,眼下战争在即,变乱将起,天下格局,即将重新洗牌,能不能从中分一杯羹,各有各的谋划。」

「我们的谋划就是,」秦长歌一笑,「助天命之子晋王殿下你,夺得北魏王位,不过不必担心,我们对北魏毫无兴趣,我们需要的是利益共用,你以十二州相赠,有了这一方立足的地盘,我们就拥有了立国的国土,我们的目标是西梁,而你也知道,西梁越乱,对你北魏,是有益无害的。」

「天命之子?」魏天祀讽刺一笑,「刚觉得你智慧浩瀚,一转眼你又说胡话了。」

「我不会让你白崇拜的,」秦长歌温柔一笑,「我说你天命之子,自然是胡话,可是如果是何不予说呢?」

「何不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