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碧举拳,“卑鄙!”
叶夜心轻易地拿扇柄挡住那拳,“这里有长进。”再吃快敲了下她的额头,“这里却越长越回去了。”
白晓碧怒视他。
她收起笑,悠然道:“我虽说暂且还没打算处置他们,但你若再对我这么凶,无理取闹,说不定就怎样了。”
白晓碧懊恼不已,或许是他太迁就她的缘故,在他跟前就是容易失态,甚至忘记身份,“他们只是好心收留我,与这些事根本没有关系。”
叶夜心毫不留情的拆穿,“到现在还满口谎言,是有人叫他们照顾你才对。”
白晓碧道:“叶公子当初不也一样满口谎言骗我,我说谎是为了维护师父,相比之下叶公子可卑鄙多了。”
叶夜心道:“我卑鄙,你维护师父未必好多少。”
白晓碧道:“挑拨离间,你只会这些手段。”
叶夜心看着她,“你找我,究竟有何目的?我看不像为求情而来,若当着是要骂我一顿出气,现下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经他提醒,白晓碧总算记得当前最重要的是什么,语气软下来,“求叶公子放过冲家。”
“那就安心住下,不要多想。”叶夜心重新拉起她的手,“走,回去了。”
白晓碧下意识地甩开那手。
叶夜心看着她。
“我没用桂花香。”
“你身上有。”
“原来你的鼻子这么灵。”叶夜心强行拉她至面前,漆黑的眼睛里有戏谑的笑意,“小丫头为这个生我的气,你究竟是不喜欢桂花香,还是不喜欢那些姑娘?”
白晓碧再也忍不住了,“你找姑娘关我什么事?我生什么气?”
“你喜欢我。”
“叶公子自重!”
“你亲口说过的话,不想认?”
“那只是以前。”
“现在不是?”
越说越离谱,白晓碧怒道:“叶公子别忘了,你救过我,也害过我和师父,当时我在水里差点被淹死,如今我的命是捡回来的。”
叶夜心依旧扣着她的手,“过去的事,这般记恨?”
“虽是过去的事,我却险些被害死,难道还要感谢你不成?”
“我几时害你了?”
“你只是利用而已,先前利用我替你找辰时生人,现在又打算利用我要挟我师父,我就是喜欢别人,也不会再喜欢你。”
叶夜心道:“喜欢别人?小丫头那叫水性杨花。”
水性杨花?他竟然用这个词来形容她!白晓碧满面通红,“叶公子与我已经没有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别人?何况叶公子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谁定的规矩,以前喜欢你,现在也非要喜欢你?我现在喜欢的是我师父!”
叶夜心道:“他喜欢你?”
“当然。”白晓碧有点言不由衷,“粗笨的丫头也有人喜欢,很奇怪么?”
叶夜心道:“不奇怪。”
理所当然的语气,既不嘲笑,也无意外,白晓碧反而听得愣了,接着忽觉手腕一痛,不由惊呼,“你做什么?!”
叶夜心叹了口气,“送你回去。”
他走得很快,白晓碧几乎是被拖着跑,好几次险些摔倒,他也并不曾因此停下来过,扣着她手腕上的力道反而越来越重。
忽然,一道红影从旁边巷中冲出。
眼见那剑光直朝他刺去,白晓碧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去挡,“叶公子!”
叶夜心是什么人,早已发现有人跟踪,暗中已有防备,此刻对方出手,已是正中下怀。他立即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抬扇直取对方咽喉,哪里料到白晓碧会突然上来挡剑,一时大惊,待回过神时,那剑已自她臂上划过,很快有血涌出。
偷袭的是个红衣女,一击未得逞,又回剑朝叶夜心削去,恨恨地道:“姓叶的狗贼,纳命来!”
她话音刚落,手腕就被什么撞了一下,劲道奇巧。眨眼睛,剑竟然到了他手中。
叶夜心抬剑指着她,同时将受伤的白晓碧拉入怀中,低头道:“怎样?”
救人不成反伤自己,白晓碧懊恼,忍痛道:“没事。”
那女子看清白晓碧,既惊且喜,“你们……你竟然没死?那我表哥呢?他怎样,他可好还?”
白晓碧不解。
叶夜心道:“正元会会主之女,傅小姐。”
白晓碧立即明白过来,“他是你表哥?”
傅小姐看了叶夜心,再看向她,脸色渐沉,“你们……是你帮着天心帮害的他?”
白晓碧忙道:“没有,他没死。”
傅小姐当真愣住了,半晌才喃喃地道:“他既然没死,为何不来找我?我爹他们都…… ”眼泪不断流下来,她恨恨地看着叶夜心,“姓叶的,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若非你们天心帮调唆,吴王怎会……”
“有傅小姐这样的美人做鬼来找我,叶某求之不得。”叶夜心微笑着打断她,将剑丢到她面前,“今日且饶你一命,傅小姐是聪明人,莫非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不过是利用正元会引开我们的视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天下事非同儿戏,若仅靠堪舆之术就能谋取,岂非笑话?!小小正元会自不量力,妄图借他的身份插手江山大计,终于自取其祸,这便是他为何不来找你们的缘故。”
傅小姐脸色发白,尖叫:“我不信!他是我表哥,我爹是他亲舅舅.这怎么可能?! ” 叶夜心道:“他究竟是准,傅小姐莫非不知道?”
傅小姐嘴唇微颤,紧盯着白晓碧,‘他在哪她?我…… 我去问他!“
白晓碧摇头,“我不知道。”
傅小姐喃喃地道:“不可能!我不信!”
叶夜心只担心白晓碧的伤,扶了她快步就走。
大约是当时痛得麻木了,上药时没感觉怎样,谁知到了晚上才开始剧痛,白晓碧坐着躺着,咬紧牙,还是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掉眼泪。
叶夜心推门进来,“小丫头,疼了?”
白晓碧迅速抆干眼睛,摇头。
叶夜心在床边坐下,抬手试她的额头,皱眉道:“伤口太深,果然人也有些发热,我已叫她们熬药去了。”
白晓碧有些不自在,“我没事,叶公子去歇息吧。”
叶夜心道:“谁的心更狠,见识了么?”
正元会的遭遇溢海是知道的,听说了亲舅舅的死讯时,他只是点了下头而已,白晓碧不愿多想,“到这种时候,叶公子还不忘记挑拨离间。”
叶夜心轻轻地拟住她的下巴,含笑看她的眼睛,“挑拨离间?我这么坏,你为何还要救我?”
白晓碧有点恼,挣开他的手,“叶公子救过我几次,我就不该还个人情?是我自不歇力,自讨苦吃。”
叶夜心道:“我救过你也害过你,你现在的命是捡回来的,和我已经没有关系门”
“叶公子肯放过冲家?”
“为了 这个谢我么?”
“对。”
“果真?”
“真的。”
叶夜心不再逗她,抬起那手臂查看,“还在出血,疼不疼?”
白晓碧愣了卜,飞快地缩回手,“不了。”
叶夜心道:“我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见那身影缓步走向门,灯光映照下,白晓碧不知为何竟一阵心酸,忍不住脱口而出.“叶公子别再为吴王做事,不好么?”
叶夜心停住脚步,回身看她平晌,笑了,“他是我父王,是我爹,你要劝我背叛我爹?”
白晓碧怔住。
接下来两个月,除了偶尔出去办事,叶夜心大多数时候都留在园里照顾她。白晓碧铁势很快转好,心里却一天比一天不安。
他与温海为着同一个目的,两个人最终会成为对手.而败的那个,下场早已注定。
意料中的消息来得很快。
吴王于三日前攻下京城。城破前,李氏奸党拘急跳墙,竟起了拭君之心,皇上与众皇子连同十王爷皆被害。吴王大哭一场,拿住李党,历数罪状,俱各问斩,四王爷畏罪自尽。
一场猫哭耗子的闹剧,不过是吴王掩耳盗铃而已。
安远侯李德宗究竟有没有轼君,皇上究竟死在谁手上,四王爷究竟是不是自尽,众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多言。朝中有些势利的人都顾着巴结过去,倒是有两个顽固老臣为表忠心,大骂吴王,然后碰死在阶下。
听到消息后,白晓碧没有意外。
叶夜心笑道:“十王爷与王妃皆遇害,王妃是真,王爷却是假,小丫头瞒的原来是这个,他竟是十王爷。”
白晓碧沉默半晌,道:“你怎么知道?”
叶夜心道:“我父王进去捉拿时,他们就已经死了。十王爷谢天成成日在府中沉迷洒色,极少会客,但小时候我父王曾抱过他,自然知道真假。想不到他连王妃也舍得下手.外头却把这笔账都算在我父王头上。”
白晓碧道:“王妃是皇上派去监视他的。”
叶夜心道:“若无王妃相助,他怎能瞒住皇上?这世上过河拆桥的只有我么?”
白晓碧不语。
叶夜心道:“我只奇怪,他为了做得真,竟将印缓玉佩也留下来了,没有印缓玉佩,将来如何证实他的身份?”
白晓碧也惊疑不已,皇子身份最重要的信物都没有? 将来他打算以什么名义起事?叶夜心看了她片刻,站起身,“不论如何,他要我父王轻敌,这目的已经达到。你的伤也差不多好了,过几日我便带你北上。”
白晓碧拉住他的衣角。
叶夜心低下头。
白晓碧连忙松开手,“叶公子一定要去?”
叶夜心道:“你师父这么高明,将来我父王必会措手不及,我怎能袖手旁观?你若担心,更该去了。”
白晓碧的心思被他看得一清二楚,索性不再隐藏,问了出来:“你会不会拿我要挟我师父?”
叶夜心笑起来,“ 倘若真那么有用,我当然会,你还是个笨丫头。”
自晓碧道:“我本来就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