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发先至(六)(2 / 2)

识汝不识丁 酥油饼 2634 字 10天前

顾射依旧是趴着睡。大约房间闷热,他的额头和脸上起了一层薄汗,发丝贴在脸边,别样的慵懒。

“小心。”陶墨将杯子放低。

听到他的声音,顾射睁开眼睛。

“喝水。”陶墨将杯子凑近了一点。

顾射双手撑着床,缓缓跪坐起,将茶杯从他手中接过,浅啜了两口,才道:“多谢。”

陶墨愣了愣,接过杯子,讷讷道:“不用客气。”

顾射侧身躺下。

陶墨主动帮他掖被子。

顾射由着他忙碌,“衙门有棘手的案子?”

“没有。”陶墨柔声道:“你安心休养。”

顾射似笑非笑道:“我并非衙门众人,衙门是否有棘手的案子与我是否安心休养有何关系?”

陶墨被问得一窒,沉默半晌,才低声道:“这几日我被一件事困惑住了。”

“说来听听。”顾射对困惑有着别样的热情。

陶墨结巴道:“心事。”

顾射挑眉。

陶墨不敢看他,生怕秘密会从自己脸上泄露出去。

顾射道:“练字了么?”

陶墨头垂得更低,少顷,轻轻摇了摇头。

“去书房拿笔墨纸砚来,这里练吧。”顾射道。

“好。”陶墨飞似的逃出门,站在走廊里大大地舒了口气。自从正视自己心里头那点见不得人的心事之后,他在顾射面前便越发觉得抬不起头来。

顾射这样帮他,他却对他存着这样的心思。万一顾射得知,定然十分恼怒吧?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接受另一个男人的。他想起旖雨,纵然在群香楼挂牌多年,他心里头依然有个角落放着一个娶妻生子的愿望。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书房,抱着笔墨纸砚又慢吞吞地蹭回顾射的房间。

顾射脸上的汗已经被擦干了,正靠着靠垫看书,见他进来,便道:“还记得当日所教的字吗?”

“记得。”陶墨放好纸,磨好墨,提笔就落。

桌子比床铺高。顾射只能斜视。

陶墨写得很慢,悬空的手微微抖动着,抖了老半天才停下来。

“继续。”顾射看着书,头也不抬道。

“是。”陶墨看着扭摆的字,也觉惨不忍睹,醮了点墨继续。

顾射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专注,再无适才彷徨迷茫之色,才将注意力重新落回手中的书上。

大约过了一炷香。

顾小甲捧着药碗进门,见顾射醒了,忙将药碗放下,道:“公子,我伺候你洗漱。”

陶墨这才醒悟自己光顾着练字,竟忘了一旁的顾射,急忙道:“我来。”

顾小甲诡异地瞪了他一眼,“这是我家公子,陶大人积极什么?”

陶墨语塞。

顾小甲伺候顾射洗漱完毕,将药碗递了过去,“公子请用。”

顾射眉头皱起来。

陶墨道:“我今天带来的东西里有蜜饯。”

顾小甲头也不回道:“公子不爱吃蜜饯。”

不料顾射道:“去取来。”

“啊?哦。”顾小甲跑出去取。

陶墨怕顾射端着碗辛苦,主动将碗接了过来。

“其实不吃也无妨。”顾射道。

陶墨道:“我爹以前常说,良药苦口,喝了才会好。”

顾射道:“是药三分毒,并不是所有苦药都是良药。”

陶墨道:“大夫开的总不会有错。”

“若是大夫开的都没错,这世上就不会有庸医了。”

陶墨感受到顾射不悦的情绪,低声道:“你不会是不喜欢喝药吧?”

“难道这世上还有人是喜欢喝药的?”顾射反问。

陶墨道:“我只是觉得若是于身体有利,还是应当喝的。”

顾射道:“不如你代我喝?”

陶墨低声叹息,“若是能代你喝,哪怕要我喝十碗代你的一碗,我也是愿意的。”他更恨不得能代他挨板子。哪怕用十板子代他的一板子。

他听顾射久久没说话,不由抬头,却发现对方正无声地望着他。

“怎,怎么了?”陶墨心虚地问道。

顾射垂眸,淡淡道:“没什么。”

顾小甲带着蜜饯跑回来,药还未凉。

顾射一口气喝完,拿了一颗蜜饯放在嘴里,继续看书。

顾小甲回头看了看正聚精会神地练字的陶墨,突然觉得自己竟是房中唯一多余之人。

自那日之后,陶墨每日都会分出两个时辰去顾府。有时是练字,有时是下棋。

顾射身上的伤也一日好过一日,到后来,已经能坐了。

但生活并非万事如意。

至少对陶墨来说,眼前就有一桩事让他分外头疼。

媒婆赖在厅堂里,对陶墨滔滔不绝地讲着许家小姐的好处,这已经三天以来第二家媒婆上门了。陶墨自认为无才无貌,连这个县官都是花钱捐来的,实在不值得哪家小姐这般垂青,怎的这许家小姐就偏偏赖上他了呢。

陶墨求救似的看向老陶。

老陶意味深长道:“此乃终身大事,还是由少爷自己做主的好。”

陶墨叹气,对媒婆道:“多谢许小姐青睐。只是我暂时还未有成家的念头,所以……”

媒婆笑眯眯道:“暂时没有又不是以后都没有。大人可以先和许小姐订下婚约,待日后大人想成家了再成家嘛。”

“啊?”陶墨又看向老陶。

老陶抬头看房顶。

陶墨尴尬道:“这,这,我如何敢耽误许家小姐?”

媒婆道:“许家小姐自从听说大人的种种事迹之后,就芳心暗许,还对许老爷说非君不嫁呢。”

陶墨额头冷汗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