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春雨日时
下午5点钟,外面干脆一路放晴,太阳都跑出来了。
你说这是不是造物弄人?
轻舟想起高一时,班上有个男生喜欢她,每晚的晚自习都跑过来找她说话。虽然谈不上多喜欢,但她也不是讨厌那个男生,可是以往类似的经验她几乎为零,所以在面对那个男生的时候会显得手足无措,一无措就不敢给对方太多的反应,一没有反应就会显得她态度冷淡。
那男生也是十分有毅力,不顾她的冷脸居然坚持了一年,直到上高二两人因为选科而分班之后,他的热情才终於稍有减退……
轻舟每每想起来总有些感慨,她差一点就可以成为早恋群体中的一员了,差一点她也是拥有高中恋爱经验的人了。
陆衍谌看她微微垂着脸,旁若无人地发着待,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莫名诡异……
她就默默地一边走神一边吃着她的芝士焗饭,完全不考虑当下的气氛是如何地一言难尽,直到她看见他放在桌面上的那个白色塑胶袋里装的颜料时,才终於开口问:「你会画画?」
陆衍谌「嗯」了一声,「会。」
她想了想又问:「是画什么画的?」
他说:「油画。」
她「哦」了声,再次安静下来,心里却想着是不是要向对方表示一下赞赏之类的?不吝赐赞和表达善意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她考虑过后,忽然笑着说:「那很厉害。」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拉近彼此的关系……
这一声忽如其来赞美显得既莫名又突兀,因为刚才话题明显已经尘埃落定,她隔了一会儿又来了这么一句,显得她其实一开始忘了这句客套话,后面忽然一下子想起来才说的,这么的不走心。
确定了。
这丫头,十分地不善交际。
陆衍谌靠着椅背笑笑,「不算特别厉害。」
「有机会的话希望能见识一下。」她估计是表达善意表达上瘾了吧。
「好啊,」陆衍谌顺势说道:「下个周六。」
她猝不及防,於是愣住。
陆衍谌的表情似笑非笑,说:「开玩笑的,等有机会吧。」
轻舟:「……」
其实几次三番的碰见,说两人不熟也不是,说熟就更不是,统共就交流了那么两句话,居然已经见过了七八面,这在陆衍谌这里是从未有过的交友方式。
回去的时候已经不下雨了,两人在某个路口分了道。
陆衍谌在路上给周南打了个电话,电话接起来只说了四个字,「球室,现在。」他人刚到家,在球室里排好了球,门铃就响了。
周南一进屋就说:「今天遇着什么美事儿了让你这么兴致勃勃?」
陆衍谌这人生平两大爱好,油画,台球。
他这屋子专门腾出了两个房间作为画室和球室用,平时他要是心情大好沉不下心来就会来一盘台球,一盘下来基本冷静之后才会开始画画。
对於台球,按照他的说法,就是玩玩儿。
可是周南没见过有谁一「玩玩儿」就把一样东西玩了二十年。
陆衍谌拿着壳粉抆球杆,笑笑没说话。
台球的玩法多种,他打的是斯诺克,他七八岁开始接触台球,一开始是陆清溪闲暇时带着他打的,教的就是斯诺克,於是他就从一而终了。
那会儿他只是学画画,性格较之同龄人要显得安静,陆清溪见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心里着急了,就怕他画着画着养成孤僻的性格。
古今中外有几个艺术家是交际达人?
所以只要他一空下来,陆清溪就会教他打球,也让他和别人对打,台球和画画不一样,画画可以一个人一个空间里待上一整天不需要交流,台球就不一样了,你得和人家对局才有意思。
这么一来也算是让他融入集体。
绿色的球台上已经排好了球形,分别是15个红球,黄、绿、棕、蓝、粉红、黑,6个彩球,以及白色的主球。
斯诺克的规则很简单,先把15个红球逐球击落球袋,再按照黄、绿、棕、蓝、粉红、黑的顺序把彩球逐个击落。但每击落一个红球之后,要任意击落一个彩球,再把彩球拿回球桌原位,如此反复,直到将红球尽数击落球袋,则开始按照彩球所代表的分数由低至高击落球袋。
陆衍谌从兜里摸出一块硬币,往空中一抛,伸手握住再顺势往台沿一放,掌心压住,问:「字还是花?」
周南猜花。
陆衍谌揭晓答案,字。
由他开局。
周南走过来往桌沿瞄了一眼,「哟,这硬币看起来有点眼熟。」
陆衍谌不声不响地将硬币收回兜里,「全国的硬币都让你标了记号。」
周南笑着不再调侃。
陆衍谌握着球杆,选了个开球的角度,俯身压腰,一杆击打主球撞击球形,又快又稳。
如果要问为什么很多女孩子会喜欢看男生打台球,那么看陆衍谌打一盘就有答案了,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帅气,目光瞄球时的坚定,出杆时的干脆俐落,听着球与球之间互相碰撞时发出来的清脆声响,脑海中闪过一簇火花,球落袋,再看他沉稳走位,俯身再一次击球……
周南一直觉得,陆衍谌要是不画画,一定是个优秀的台球运动员,他如果只专注这一样,会玩出极致,而就业余来说,他已经是极致。
几盘下来,天色已经抆黑。
——
晚上和周南又吃了点东西,陆衍谌去了陆清溪那里,带着今天从图书馆借的三本书。
陆亭昱一见到他,扔下作业跑出来迎接,「舅舅你怎么来了?」
陆衍谌把三本书往他怀里一扔,说:「这是图书馆借的,撕坏了自己掏钱赔。」
陆亭昱抱着书一愣,不高兴地「哦」了声。
「你母亲大人呢?」以前陆衍谌会问「你妈呢?」,不小心被陆清溪知道后郑重其事地提出了批评教育,他才正式改口「母亲大人」。
「对面搓麻将。」陆亭昱说完抱着三本书跑回餐桌继续做作业。
陆衍谌坐着陪小外甥写作业,自己在一旁拿了本《中华上下五千年》在看,直到晚上十点,他催小外甥去睡觉,自己走到门口准备回去。
陆亭昱不肯,跟着他走到门口,「明天是星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