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是最低期限,”顾持钧很严肃,“相信我,男人要忘记你是很难的。”
我微微皱眉,这叫什么话?顾持钧俯身亲了亲我的鼻尖,“别强嘴,听话……”我只好听他的话。顾持钧有个让人称道的本事,只要你看着他的眼睛,就会乖乖被他牵着鼻子走。
山中岁月当真容易过,有人远远呼唤我们,我抬起头,繁花铺就的花径走来两位熟人。
那是住在几百米外木屋的一对西班牙的年轻夫妻,丈夫乔高大英俊,妻子凯诺金发碧眼,很是漂亮,相配得不得了。最近这段时间我们混得很熟,晚上在一起烧烤,白天去附近的冷水湖钓鱼,jiāo流电影碟片。我们所住的山区能看到的电视台不多,节目也不太有趣,大都是德语,看DVD就成了最大的趣味之一。
我总疑心他们总有一天会看到顾持钧演的电影,果不其然,走近了真就见到凯诺晃着的是顾持钧主演的一部电影的DVD。
凯诺眉开眼笑,湛蓝的眼睛玻璃珠子般透明,“我看电影时就在想,这电影里的男演员怎么这么像住在我们附近的顾?看了许多遍才确定。”我忍住笑推顾持钧,反正这种场面他应该应付出经验了。
“是我,”顾持钧笑了一笑,从桌边站起来,“没想到到这里也会被认出来。”
凯诺盯着他好一会儿,又看DVD封面上他侧脸的照片,大发感慨,“你不如电影里看上去英俊。”我一个没忍住,趴在桌上笑了起来。
是啊,是不能比。那是顾持钧二十六七岁时演的一部爱qíng片,本就年轻,化妆师不遗余力把他往俊美了打扮,灯光师把所有美好的镜头都留给他,而现在这个在我身边的男人,穿着V领长袖衫,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还系着围裙,因为刚刚洗了水果手上还滴着水,怎么都是一副持家好男人的模样,和电影里那个有着凌厉眼神的年轻人绝对不是一回事。
顾持钧拍一拍我的头,态度坦dàng得很,“这才是真实的我。”
“虽然不如电影里英俊,”凯诺有些感慨,“却更真实了。”
我表示同意,“这倒是没错。我起初也觉得他不是真实存在的人,接触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结果真实的他远比电影里的角色更好。”
顾持钧低头看我,脸上笑意清清楚楚,“是吗?”我点头,正要说话,结果手机响了。看来电,居然是国内的号码,我犹豫着要不要接听。
不用讳言,这些天我很怕接电话。刚到瑞士的当天晚上,母亲就打电话给我,说要约我出去吃饭,我回答说我和顾持钧在国外度假的时候,她震惊得好像听说太阳撞到了月球,在电话那头足足愣了三分锺,然后大发雷霆,说我实在太不像话,居然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居然瞒着她和顾持钧搅到了一起,实在太不像话了!
我承认,我是刻意没有把暑假的行程和计划都汇报给她,其实不光是她,是针对任何人,她要说我“隐瞒”那也对。说穿了,我和她的关系,就像联系任意两只手机之间的微弱电磁波,看不见摸不着,稍稍改变一下频率就无法接收对方的信号。因此我默默听着她的训话,一言不发。
当时顾持钧本来正躺在我身边看书,在一旁看我脸色越来越差,皱着眉头要抢我的手机,我不给,於是小小争执了一番后,我不得不走到阳台接电话。
“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她听到顾持钧的声音,怒意更加勃然,“你们才jiāo往了几天就住在一起了?怎么这么不自爱?”这番重话终於让我忍无可忍挂了电话,直接关了手机好几天,我对自己几斤几两从来都很有数,做事从不违背良心和最基本的做人准则。没有人有资格指责我。我母亲,更没有。
上次和母亲的电话jiāo谈不欢而散后,我关了若gān天手机,现在铃声再次响起。
我有微妙的预感,绝对没有好事。叹了口气,终於还是接通了。偏低略沙哑的男声在电话那头响起,似曾相识,像极了林晋修,但万幸,不是。
“是我,”那边顿了一顿,“林晋阳。”
“啊……”还好我脑子转得快,震惊后马上说,“林先生你好。”
居然是林晋阳。我和他从来也没有私jiāo,甚至都没有单独说过任何话,见过几次面全都是在林家人都在场的qíng况下,他找我可真是前所未闻。我立刻推开笔记本电脑,离桌而起去一旁,屏住呼吸听电话。我一直觉得林晋阳做事gān脆,果然他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在电话那头说:“我希望你马上回国一趟。”
虽说是命令语气,但因为有“希望”两个字,听上去完全不让人觉得反感,只觉得电话那头的人气场qiáng大,让人只听声音也不由得肃然,我想这就是林晋修比不了他哥哥的地方,林晋修为人处世,到底还是太张扬。
“为什么?”
“阿修出了事,”他简洁地说,“缺人照顾。”
林家怎么会缺人照顾?我来不及细想后半截,匆匆问:“学长遇到了什么事?”
林晋阳沉默了一下。心头一沉,我忙问:“严重吗?”
他还是不答,我在电话这头等得越来越心焦,心脏就像被一只有力的拳头猛然攥住了,被捏得完全变了形,大脑一瞬间不能思考,深深呼吸几口气后才道:“林先生……林大哥,怎么不说话了?不会吧?很严重?学长到底伤成什么模样了?怎么不说话?不要吓我,学长现在怎么样了?”
林晋阳这才缓缓开口道:“几天前已经醒过来了。”
我茫然,“醒过来?什么意思?”
“许真,”他依然不解释,“如果你上今天晚上的飞机,十六个小时后就能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