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常说,垂手而治天下,云娘觉得自己垂手而治侯府,也颇洋洋自得的,玉瀚更是极力夸赞,将她捧到了云里雾里。
不过,并不只是他们夫妻自夸,有几处相熟的侯府管家夫人知道了这些法子,也觉得好,便学了去,然后就传得更远了。
接着,就连皇后也听到了,特别传了云娘进宫。
云娘如今早不是第一次见到皇上时的不懂宫廷礼仪的妇人了,现在她随着玉瀚陞官身上有从二品的诰封,出入宫中只是平常,见了皇后,冉冉下拜,举止娴雅,行动得体。
皇后便笑着起来,亲自来扶云娘,「说过几次了,你我知交,不必讲那些虚礼。」她在云娘面前,连本宫之类的称呼都不大用的。
固然先前四皇子妃折节与自己相交,二人情谊非常,但此时君臣名份已定,云娘再不肯随意的,「娘娘如今母仪天下,云娘真心景仰,再者国家法度总不可废。」
皇后娘娘便笑道:「我不与你客套,今天传了你进来,正是要向你问罪呢!」
皇后娘娘原是最谨慎最严肃的人,可是她与云娘相熟了,便会说些心事,入了深宫后每次单独相见却更是亲密。云娘因已经施过国礼,现在便也笑应,「皇后娘娘只管吓臣妾,明日吓病了再不敢入宫了呢。」
「我能将你吓病?」皇后娘娘便道:「当时是谁在太子妃面前硬梆梆地要顶回去的?还不是我点醒你才退了一步?」
云娘抿嘴又笑,「皇后娘娘拿臣妾只是打趣。」
「我在宫里时时刻刻都绷着,也只有宣你来的时候能松散一些,你还不让我打趣?」
云娘自然也知道,看着皇后娘娘日渐隆起的腹部,便道:「怀着身孕时就是要开心的,孩子在肚子里也高兴。」
皇后娘娘也抚着肚子,「也不知会不会是个皇子?」
这是皇后的心病,也是新封的承恩公——皇后母亲家所有人的心病,因此她们每次见面都要说起,让皇后心里更加沉郁。云娘都知道,方才那样劝皇后,现如今只肯定地道:「一定是皇子,娘娘只管放心。」
「你只管空安慰我罢了。」
「并不是空安慰,」云娘不知说了多少次了,但是因为皇后就是想听,於是又细细地讲,「娘娘想我当初有岚儿的时候,模样并没有怎么变,可是皇后娘娘如今脸盘都变了样,又生了许多雀斑,是以一定是皇子的。」
皇后娘娘听着不觉地笑了,也有别人向她说过相同的话,可是她只觉得是恭维,只有云娘说了,她方才真信,「那要借你的吉言了。」又想起了岚儿,「我就喜欢你家的女儿,小模样长得可人喜欢。若我真生了儿子,不如我们就结儿女亲家吧。」
云娘虽然与皇后娘娘情分好,可是听了她随口的话还是暗自警惕,赶紧起身行礼道:「娘娘,你生的皇子可是皇上的嫡长子,身份贵重,就是说亲,也不是寻常的家事,而是国事呢,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皇后也知道自己有些孟浪,可是她真真喜欢岚儿,若不是云娘那样宝贝,连哺乳都舍不得假手别人,她都想接到自己身边养着了。现在便笑道:「眼下倒是没影的事,只是将来谁又知道呢。」
自己果真生了儿子,那可就是嫡长子,只要不出差错,必然是储君,而汤浩定然会袭武定侯之爵,岚儿正是侯府的嫡长女,可不正与皇儿匹配?到时候,汤浩和云娘还会不愿意?
孰不知,云娘心里却想,就算皇后生了儿子,将来做了太子,然后承袭了皇位,成为天下至尊至贵之人。可是这样,自己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她儿子——只看皇后娘娘过的日子,云娘才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也如此度了一生呢?
只是就是与皇后娘娘情分再好,云娘也不好如是说,是以只找了家国大事的借口推了过去。现在便转了话题笑道:「娘娘传臣妾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还请吩咐。」
「那日我母亲来,说你如今在武定侯府里管家,想了个法子,各房竟没有不说你好的,下人们也勤勉,算起帐来,又省了许多银子,我便想让你来帮我想想宫里的事应该如何管?」
云娘便奇怪了,「娘娘,宫里有四位尚宫,又有许多女官内监,哪里用娘娘亲自打理这些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