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出了宫……
只要出了宫,就有方法,娘亲封住骨瓷所有力量的同时,也意味着封住他所有气息,他一旦离开,再寻见也是不易。
「姐姐。」
骨瓷说。
「你无需如此。」
青灯一边跑一边头也不回道:「你再瞎说我就生气了,小瓷即便你放弃你自己一万遍,我一遍也不会放过你,天下如何武林如何朝廷如何与我无关,说什么你只要还活着他们纷争就不会结束这种话我是不会听的,我只知道我想保护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身后少年不吭声了,她感觉到他抓紧了些她的手指,他的手指凉凉的,像受伤的小孩似得将她抓紧,满意地笑起来。
「小瓷,等这事儿过去了,我给你买包子吃,你最喜欢肉包子了~」
「……」
骨瓷不知该说什么。
明明她说的话天真无比,明明如此严重的事态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闯进皇宫掳走大祭司,一路过关斩将往外头跑,这事儿,谁敢做。
她敢做。
可她说的话,他偏偏想去相信。
骨瓷抬起头,女子正迎着西下的太阳奔跑,发丝与衣袂飞扬,浑身彷佛发出耀眼的光亮一般,他看不见,却是知道的。
她已经死了,可她比太多太多的人更加生活鲜明。
青灯眼见便跳过宫墙,身后侍卫兵紧紧追着,她正打算跳下去,身体一滞猛地收住身形,与此同时,一把剑嗖地飞来钉在青灯脚前,气势凌人,剑身埋入地面,颤颤地打晃。
青灯心中一惊,护在骨瓷面前。
徐孟天一侧双手负於身后,徐徐步来。
「青儿,你又在胡闹了。」
他叹息着走到她身前,青灯心中震颤,咬紧牙关后退着,那大批的士兵见徐孟天出现,在距离青灯五丈远处齐齐停下,待命就绪。
见青灯护着骨瓷逃开他似的往后退,神情警戒,徐孟天眼神微眯,眸中呈现一种似痛的不快来,俯身拔起剑持於一旁,又是上前一步,声音提了些,「你可晓得你在闯祸?」
若是前一句尚有些宠溺,这句倒是十足严肃了。
徐孟天道:「携皇城大祭司出逃,你可晓得这其中罪过?若是皇上晓得,你以为我能护你到几时?」
青灯咬着唇,「我没想过你会护我。」
「……什么?」徐孟天以为自己听错了。
「天哥哥,我从没有指望过……你能护我什么。」青灯挪开目光,低声说,「……你死的太久了,天哥哥,让我一个人。」
徐孟天身形一滞,他静了片刻,忽然笑出声:「好,很好,很好……青儿!」
她竟然用了一个「从」。
她……不再依赖他了么。
他的笑声很大,身后的士兵皆是愣住,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徐大人如此反应过。
他睁开眼,眸里如夜海暴风呼啸,死死盯着她,握着剑的手指指节苍白,「青儿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谁教你这些的——你的心里是否又有了谁?你把你的天哥哥放哪里了?」
青灯摇摇头,心中五味杂陈,「天哥哥不管怎样,都是我的天哥哥,只不过天哥哥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呢……「青灯低下头,「天哥哥……伤了青儿多少。」
有那么一个人,不曾伤害过她。
他亲口说给她听的,那个时候她还惧怕着他,他一身红衣,懒懒坐在椅子上,手执一杯清茶,下午夜凝宫的阳光透过身后的窗棂落在他的肩上,那么美好。
他明明是似笑非笑的妖孽模样,说出来的话语,却是那么认真。
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徐孟天见青灯似乎想起了谁,露出了女儿家的神色,眉目一紧,直接走上前去抓她的手,「皇上那边我会说明,青儿,跟我回去,一切我只当从未发生过。」
青灯眼见着徐孟天的手伸来,忽然间就不见了。
准确地说,视线天旋地转,就变成了湛蓝湛蓝的天空,她是被拎在空中的。
……哎?
她瞅见一片红色衣角。
堪伏渊左手拎着她,右手拎着骨瓷,站在宫墙最上头,西边的太阳斜斜拉下阳光,照得他黑发飘扬,红衣一身辉煌。
徐孟天抬起头,瞳中骤然收缩。
「——堪伏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