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话 垮塌
夜,寂静的可怕。
意大利的首都罗马市郊外,风『呼呼』的刮着,树影斑驳中像是有无数的暗影穿过,荒凉的杂草拂动着,随着『簌簌』声不停的拍打着大地,呼啸着属於夜的寂寞和嘶吼。
突然,一抹光束落在杂草中,一个弱年的男音轻而颤抖的拉扯着身边一身便装的女人:「师……师……师父,你说……他、他、他死、死了吗?」
「如果死了,岂不是更好?给你一个实验品!」女人淡漠的站在原地,手电筒轻轻的在杂草中晃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脸上的表情则淡定到天崩地裂她也不会变化一分一毫。
金发男孩一听,腿又是一个软颤,几乎就要跌倒在地,听说下午在沧溟有一场激战,左林里也有一场激战,师父就领着他顺着这遍地的血迹以一直找来……实在,太恐怖了,为什么要在晚上来……白天不好吗……呜呜……
突然,女人动了动,她的手中的电筒停在了草丛中的某一处,拔脚就向那个方向走去。男孩不得不跟了上去,却始终站在女人的背后,更不敢看草丛中的人。
她扒开草丛,看见一个年轻的东方女子躺在那里,脸上,颈上竟然都是血。她的手来到她的胸口处,摸到了一遍血迹。看来是这里受伤了。她的手又来到她的鼻息出,竟然还有呼吸?生命里够顽强。看来,实验品没有了。
女人有些没趣的站了起来,转身就准备走,男孩却伸手拉住她的衣摆,用颤抖的声音疑惑的问道:「师……师父,你……你不是来找……屍……屍体吗……」男孩惊恐的望了望地上躺着的女子,又马上扭开了头。
「唔,还没死呢。」
「所以……?」
「我是入殓师,不是医生。所以,一切有生命的人,都跟我无关。」
「……」男孩哑口无言,突然知道,这个人没有死的时候,他就不再害怕。但是……他拉了拉女人的衣摆:「可是,师父,你看她也是东方人,还这么年轻,或许,跟你一样也是中国人呢,你为什么就不救救她?你的医术,比哪个医生都还好,不是么?」
「不救。」女人有些不耐烦,眼神却还是落在了草丛中的女子身上。
她一只手拿着一把银色的枪,放在自己受伤的胸口处,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肚子……肚子……女人慢慢的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拿起女子的手腕轻轻的把了起来。
她一脸凝重的放开女子的手腕,她的生命迹像已经很低了。
血流的太多,但是……孩子竟然还没有事?这么年轻的脸……竟然怀了孕。她是知道的,所以她的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她是在保护自己的孩子吗?女人慢慢的站了起来,伸手将伸手的金发男孩揪到了自己的前面:「背起来。」
「咦?」男孩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看着女人径直走在前面,他立即反应了过来,点着头立即将地上的女子翻了起来背上自己的背。
有救了,有救了!!这么年轻的生命,不能消失,一定不能。
她手中的银色手枪却轻轻的落在了地上,男孩觉得什么声音在响,低头一看,看见了那把枪。他有些冲疑却又颤抖的伸了手,将拿枪捡了起来放进自己的衣兜里,先帮你保管好了,等你醒过来,就还给你。
她的脸色,一片苍白,连呼吸都变得薄弱。
后来,再次见到少年和女人时,她依旧非常感激,如果没有他们,自己一定已经死去了,连着肚子里的孩子生命,慢慢的消失在那片荒草中。
***
男人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他从噩梦里惊醒,手臂传来的疼痛提醒着他,都是真的。子弹已经取出,白色的纱布一圈一圈的缠着掉着颈上。
他立即喝来众人,下了床拿过衣服:「找到她没有!!?」
各高层各自相望,他们都是早年就被莫娑收买的人,所以这种时候,没有莫娑和莫佑的命令,是不会主动去寻找的。
莫佑看着他们的表情,立即明白了。他的脸色越加的苍白起来,拿着外套的手无力的松开,却只能怒声吼道:「都去给我找!!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全部,都陪葬!」
男人们面面相觑,这才各自慌忙的转身向外跑去,准备搜索行动。
莫佑却几步后退的向身后的床跌坐而去。脸上全是后悔,自责和愧疚。
他后悔了……他不该那么极端,他不该到最后的关头还在刺激那个男人,让他开了枪……四儿,你就那么舍不得用枪指着他么?我是不是太低估了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当他对你开枪的时候,你只是转身逃走?他愤怒的苦战,终究还是小瞧了男人的实力……所以他负伤,再寻找她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力气……
四儿,你千万不要有事,求求你,不要有事……捂着脸,泪水沿着指缝流了下来,为了让她到自己的身边,他不惜以伤害她的方法……难道错了吗……
***
他急忙的脚步在大厅里久久的回荡,上楼,推开房间,屋子里一片空荡。更衣室,没有什么变化……他伸手拨向她平时放了许多宝物的地方看去,一片空荡。她的行李箱不见了……他的脸色有几分苍白。她以为他不知道,其实他都知道,她瞒着他藏着的东西,他虽然从来没有翻过,但是他知道,那些都是她随身带着的东西。
现在,不见了……
管家说,她早上开着车,拿着行李箱和自己的随从离开了。
现在,半夜十一点,她还没有回来。
没有半句留言。
他摸向自己的裤兜,那里躺着的戒指突然变成了冰刀,刺痛着他贴身的肌肤。绿儿,你竟然……竟然……他的拳头慢慢的握紧,你不回来了么?你要离开了么?他的心,没来由的紧,想到早上离去,她说的话,每一句都回荡在自己的耳边,我回在这里等你回来,我会等你回来……
这是她说的话,他的表情慢慢舒缓,他要相信她。
他慢慢的转身,向卧室的大床走去。坐在床上,静静的等着,等着她回来。
突然,胸口没来由的一阵窒息。痛得发紧,痛的发涩,他茶绿色的双眸闪过一丝不安,难道,宝贝出了事?还是……她真的离开,再也不回来了?为什么,这么不安?这种感觉,从未出现过。让他惶恐。
那个夜,男人在床边坐了整整一夜。等待着……彷徨着,徘徊着。
***
她幽幽的转醒过来,酸涩涨满了四肢百骸的每一个地方……阳光刺眼的落在眼睛上,眯了又眯才慢慢的能完全扩纳眼界里的每一寸风景。木屋吊顶……木窗……还有窗外温暖的阳光……轻轻一呼吸,胸口传来猛烈的窒息之痛立即提醒了她,她还活着。
慢慢的伸手,来到伤口处。已经被硬邦邦的纱布完好的缠住伤口,子弹似乎也取了出来。还继续活着……真像是个奇迹,连自己都惊讶。手掌来到腹部处,三个月的孩子有些微微的凸出,虽然不明显,但是和以往平坦的腹部相比真的大了许多。
还好,孩子还在……她轻轻的松气。
躺在床上,回忆全部回到自己的脑海里,每一个记忆,每一个痛的,苦的。斯而撒曼……向自己开了枪……斯而撒曼杀了自己的人……慢慢的想要坐起来,一个白色的影子却快速的飞了过来,立即小心翼翼的扶住她张口就担心的问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不要随便的动弹,师父说,你的伤口差一点点就到心脏,所以你能活过来真的是奇迹。」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头金色的发丝,担心的盯着自己。
她摸了摸胸口,看着少年舔了舔干涩的唇:「你……会说中文?」而且,说的还那么好?
「啊,呵呵。」少年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害羞的红了脸:「我在中国长大,一直都跟着师父。师父是中国人哦,听你说话,看来你也是中国人嘛。这次师父救了你,实在让我也惊讶呢。」
她低了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属於女人的衣服。
东方女人,出现在罗马郊外的乡村,带着一个异国的少年,看来……也不是平凡人呢。
少年给她倒了水,她润了润唇,才有轻言的问道:「我……睡了多久……」感觉,全身的力道都已经失去了……只能靠在床上……
「两天啊。今天能醒过来,也让我们惊讶呢。」她的生命力真好。
「哦……」她缓缓的喘息,却又马上瞪大了双眼,两天?斯而撒曼!!她立即扶着墙坐直了身子,两天……她两天没有回去,他会不会胡思乱想?会不会以为,她就这样走了?她颤抖着身子微弱的想要下床,少年看着她奇怪的动作,又是担心又是无措。
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来,一身长裙的女人走了进来,看见她醒来而且那动作完全是要下床,脚步一顿,看着绿卡卡的眼神不仅冷了几分。
「如果你要走,就把我救你的医药费都付清了再离开。」冷冷的放下手中的一把野草,她抱怀就向绿卡卡看来。
绿卡卡的动作一顿,看向女人。她的五官很平凡,但是她的气质却如飘渺淡然的薄烟。淡然冷清的站在那里,彷佛一切都事不关己,却又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清雅。整个人,就像是一支白净清雅的百合,静静的伫立,静静的绽放……她轻轻的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一头如瀑的发狂妄的飞舞落下。
她轻轻的递给旁边的少年:「我还有一把银枪,你有拾到吗?」
少年立即点了头,刚要伸手去拿出来,却被她一手按住:「都给你们。值不少钱。」说完,她就慢慢的站了起来,扶着伤口坚决的向外走去。
路过女人身边时,她还是停了下来,轻轻的说道:「谢谢你。我叫绿卡卡,日后如果有缘再见,必当结草相报。」苍白的点了头,她抆身而过,步子想要加快,却是蹒跚的浅步前行着。
「师父……」少年担忧的看看她又看看女人。
「只要能活过来,她知道自己是要做什么,就何必再去担心那些事情。」她轻轻的转身拿着桌上的药草向厨房走去。如果不是因为,她那颗保护着自己孩子的心,她是不会救她的。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她才不会去担心她。
少年看着自己师父绝情而去的背影,似乎没了希望。他转身就向窗户跑去,看见她穿着师父的衣服,一身白色的宽松毛衣长至膝盖,一条过长的牛仔裤,穿着一双拖鞋就向前方走去。动作缓慢而又蹒跚,她很痛苦,却还是在坚持……坚持在往前走。
少年不知道她的方向是哪里,她的目标是哪里,但是少年知道,她一定会到达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她的韧性,他们都看见了,不是么?连天和地都见证了她的坚强……
挣扎着行走,胸口的伤痛猛烈的撕扯着,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回去,要回去,回去见斯而撒曼……好不容易才走到了马路上,坐到了去市区的公交车上,她望着外面的一片的景色,头脑发胀的疼痛。
从裤兜里竟然摸出了一点零钱,或许是那个女人忘记拿出去又或许是不经意间塞给她的。她只能报以感激的心,将这份恩情放在心底。
到了市区付了车钱,她蹒跚着找到一家珠宝店,取下自己耳朵上的绿色珠宝换到了一笔钱,她将大部分钱存到了一个账号,只拿着一小部分零钱买了一些化妆品,招拦了出租车才向冥古拉开去。
斯而撒曼,我回来了……你有没有胡思乱想,有没有以为,我抛弃了你……斯而撒曼……我回来了。
冥古拉城堡
沉浸在一片风雨中的城堡,经过这两天的沉默显得更加的寂静。笼罩在一片烟雾中,它显得更加的壮观雄威,站在风中的卓姿壮躯却比以往还要冷清。
它的主人正蹙着一双如鹰般的双眉,此时此刻失去了以往的风采,颓然的低声问向下面的一干众人:「找到了吗?」揉着眉心,他有些无力的闭了闭眼。
「老大,你还是先去休息吧。」巨门有些看不下去的站了起来,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这样下去,不管是小姐还是明天的毒品稽查,他都没有体力再支撑下去了。
「找到了吗!!?」他只是放下手,睁大自己的双眼,狂野如风的气势猛的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