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薇尚未回话,一侧的少年便扯住了她的袖口,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手有些脏,又飞快地撤了手。
少年声如蚊讷:“姐姐,我没有顽劣,只是太饿了。”
教养姑姑拧着眉头,但碍於落薇在此,不得不将口边的埋怨咽了下去:“午膳才过不久,郎君不宜再进食了。”
落薇侧头看了一眼,反而去捉了他的手,往来路走去:“无事,殿下跟我来罢。”
见二人要走,那教养姑姑唬了一跳,连忙跪挡在了落薇面前:“贵人不可!陛下圣谕,进资善堂之前,殿下是不许出兰薰苑的。”
“落薇!”
有人唤了一声,顺着那条逼仄的青石板路跑了过来,落薇远远望去,见是舒康公主,便高兴地挥了挥手,略一踮脚,又看见宋泠也跟在宋瑶风身后。
这下那教养姑姑再无不识之理,连连磕头:“奴婢给二殿下和公主请安。”
宋瑶风团团跑近,她身上的红色披风镶了一圈雪狐狸毛,看起来暖和极了:“你怎地到这里来了,亏得皇兄带我找到这里,要不我定然寻不见你。”
宋泠则一眼看见了落薇手中牵着的宋澜,他尚来不及与落薇说一句,便忍不住蹙眉关切:“岁寒,六弟穿得太少了些。”
教养姑姑跪在地面上告罪,不敢抬起头来,宋泠没有理她,脱了自己的墨狐大氅披在宋澜身上后,才不咸不淡地开口:“起身罢。”
宋瑶风拽着落薇往一侧走了几步,跟她咬耳朵:“……你怎么撞见他了呀,你不知道,母妃不得宠就罢了,他出生时,司天监特地上奏,称他生辰不祥,有孤克之嫌,还是离远些好。”
宋澜瑟缩着抓紧了宋泠的外袍,似乎听见了二人的话,红着眼睛朝她们看了一眼。
落薇心下十分不忍,小声反驳道:“天象之说虚无缥缈,他若只是离群也就罢了,可是你瞧他穿得这样少,平素肯定过得不太如意。”
宋瑶风多瞅了一眼,也觉得有些可怜,踌躇道:“说得也是,六弟虽不祥,好歹是我们手足兄弟,爹爹只说叫他开蒙前不许出宫,这些下人怎么这样欺负他?不过今日皇兄呵斥过,他们以后定然不敢了。”
宋泠为宋澜系好了衣带,絮絮问了几句。
他比宋澜长四岁,却高了一个头,宋澜平素少见他,怯怯地不敢说话。
於是宋泠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头顶的圆揪,认真道:“你是皇子,有人欺侮,便罚,罚不得,便唤我来……我回去也替你求一求爹爹,叫你早日来资善堂听学罢。”
宋澜抱着他的胳膊,又望向落薇,哽咽地说了一句:“多谢兄长,多谢姐姐。”
落薇和宋泠兄妹一起离开兰薰苑,临行前还回头看了看那站在井口的少年,他眼巴巴地看着几人的背影,见她望来,还冲她挥了挥手。
宋泠在她身侧垂着头,十分愧疚地道:“爹爹不许,我从前竟忘了来瞧瞧六弟,若早知道他……唉,终归是我这个兄长不好,怎么瘦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