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金天卫的保护下,他才逃出皇宫,求到了苏府的祠堂。
落薇执天子剑到明光门前时,两派的纷争仍旧没有落下帷幕。
纠葛之间,她拔出剑来,斩了一个挑衅到近前的武官。
那武官上一刻仍在叫嚣:“苏氏虽有两代三相,可储妃不过一介女流,凭何执掌天子剑?牝鸡司晨、僭越礼法,这便是先文德公的好家教?如此看来,这煌煌盛名也不过是虚浮……”
温热的鲜血溅到落薇的面上,她平静地伸手抹去,不合时宜地想着,分明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为何手还是这样抖呢?
有人回过神来,欲开口大骂,却忽地发觉,不知何时,燕世子已经带兵围了林卫和禁军。
他走近了些,在落薇身后慢条斯理地敲了两下剑柄。
周遭霎时静了下来,落薇将那把滚烫的天子剑高举过头,在宋澜面前跪了下去。
“苏氏一门执天子之剑,愿拥立六王继位。”
三大王宋溢是世家的傀儡,五大王宋淇平素从不关心国事,而宋澜得宋泠教导多年,并不是蠢笨之人,玉秋实只做过启蒙老师,与他交情平平,此时出面推举,不过是想为自己掌权寻一个狗脚天子罢了。
若是她不出面,玉秋实便是肆无忌惮。
若是宋澜不能继位,或许都不能活过今夜。
落薇走来的这一路,将一切想得清清楚楚,宋瑶风也全然没有阻止——她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而早在刺棠案发当日,燕琅便得了父亲的指点,连夜偷潜出城,将京郊大营的兵调回了皇城。
就算落薇最终没有做出选择,他调兵来,好歹还能在纷争中护下城中的百姓。
玉秋实瞧着宋澜面前跪下的落薇,与已然松动的清流一派,轻轻挑了挑眉。
落薇与燕琅出现在此,便是为这无权无势的皇子添了一重砝码,她和朝中文臣自成一派,未来势必会成为与玉秋实夺权的对手。
燕琅觑着他的脸色,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腰侧的剑柄。
汴都是否会生变乱,如今就在宰辅的一念之间。
僵持良久后,玉秋实终於松口退了一步,压着众世家,恭敬地跪在了少年天子脚下。
当年,落薇以为他这番动作,是扶持傀儡的谋划被毁灭后的不满,如今想来,那合该是一切顺利的轻松和愉悦。
宋澜在她低头之时与玉秋实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接了落薇捧上来的剑,紧蹙的眉宇终於舒缓开来,目光在那柄染血的剑上逡巡良久,似有怅然,更多是快意。
正月十七原本是落灯日,如今汴都一片昏暗,自然不需再除灯。
尘埃落定的深夜,宫人们将今年庆贺的龙灯聚於燃烛楼后,焚烧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