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自床帐外若隐若现,落薇等得久了些,昏昏欲睡。
就在她感觉自己将要睡着之时,一只修长苍白的手伸过来,拨开了她面前的床帐。
落薇抬起眼睛,逆光中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嗅到淡淡的檀香气。
她忽觉安慰,於是伸手拽了对方的衣袖,将他扯了下来,叶亭宴不防,身子一侧便摔在了她身旁,撩开床帐的手跟着撤去,那簇从她内臣手中抢回来的紫薇轻飘飘地落在床榻之下,将两人重新送回这一片漏着微光的黑暗当中。
落薇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轻声细语地问:“陛下都问了你什么?”
那一日她从公主府急急离去,由於听见的话语过於惊愕,甚至忘了伪装,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叶亭宴仍在身侧——宋澜遣他过来,必定是为了观察她与宁乐对话时的情态。
他开始怀疑她知晓了旧事,但如同玉秋实一般,不敢确信,於是刻意放她去见宋枝雨。
倘若她与宋枝雨的对话中有何不对,不仅会牵连自身,恐怕还会连累宋枝雨尚在内宫之中的母妃——后来宋枝雨在她口中确信了叶亭宴是她的“入幕之宾”,才敢放心跟她言语。
但她走得太急,忘了同叶亭宴叮嘱两句,万一他漏了一两句给宋澜……
叶亭宴也伸手揽了她的腰,同她抱得更紧了些,口中道:“陛下问我,你同宁乐长公主有没有争执。”
落薇心中一紧:“那你怎么答?”
叶亭宴道:“争执自然是有的,长公主到最后都还在记恨甘侍郎择你而不择她的事情,你们不欢而散,长公主在喝我递过去的鸩酒时,还说‘见她如此,我便不后悔’。”
这句话宋枝雨自然没说。
他刻意编造这句话,是为了顺着宋澜的心思,叫他觉得宋枝雨临死前还在执着与落薇的意气之争。
既有争执,又兼忌惮,自然不会吐出什么事情来。
他还记得,他说完这句话后,瞧见宋澜松了一口气,面上的表情似是有些欣慰,又似十分惋惜:“皇姐糊涂,这么多年都跟皇后过不去。”
落薇听了他这些话,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却有些怅然:“她……还说了什么?”
叶亭宴摇头:“没有旁的话了,你二人失态,我不曾禀告陛下。”
那日他回府,反反覆复地想起宋枝雨最后没有对他说完的话。
一句是“我交给了苏絮”。
交了什么东西?二人未必龃龉,托付的便极有可能是牵系身家性命的东西,可惜她没有说完,这样物品,落薇一定不会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