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十分自来熟地凑近了些,对着她啧啧一番,换了副腔调道:“落薇呀,这么多年不见,你怎地变得如此正经,再不是当年偷剪我师父白须的胆大模样了!”
这声音虽说长久未闻,但她还是立刻听了出来,不由又惊又喜地唤道:“令成!你为何会在此处?”
柏森森捂着耳朵,头疼地道:“好好好,不要再叫‘令成’了,这两个字别扭得很……”
落薇不理他:“令成,我遣人去了三趟锦官城,都没有寻到你,你竟在汴都城中?”
柏森森奇道:“你找我做什么,皇城中医官众多,可有人患了世所难医的重病?”
落薇回:“此事说来话长……”
她还没说完,便忽闻有马嘶鸣之声,那驾车人在外道:“医官,请下车罢。”
落薇问:“这是何处?”
柏森森道:“叶大人京中宅邸,先前他为你寻了个院子,正好用上。”
落薇一怔,随即又松了一口气:“他果然……甚好、甚好,原来你在他这里,怪不得我找不到你。”
语罢她又有些冲疑:“不知谷游山处如何了,尚还顺利么?你是怎么把我带到汴都城中来的,我在此处,不会为人发觉吗?”
“你问题好多,”柏森森痛苦地道,“无妨,来瞧瞧你如今的模样罢。”
他从车中取了一方铜镜,落薇接过一瞧,发觉柏森森在带她离开时便已为她做了简单的易容。时间紧迫,为了不叫人认出来,他便在她面上堆了许多肿胀处,造出一副恍若被蜂蛰了的模样。
落薇伸手一摸,不由气结:“你——”
柏森森下车逃窜:“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第77章 暗室一灯(一)
最后柏森森还是回到了车上,将她面上的肿胀处尽数卸去了。
他为她留了一张与从前几分有相似、又不尽相同的脸,除却极为亲近之人,旁人完全不能一眼确信她的身份。
落薇捧着铜镜,叹道:“雪初的易容手法果然都是同你学的。”
柏森森得意道:“她学艺不精,怎能同我相比?”
说完又小声问:“雪初近日到何处去了?”
落薇摇头,思索着道:“我也不知,大抵是在西北游历罢。”
柏森森奇道:“你们这样好的交情,她怎地不在汴都?她不来……”
本想问为何不来助你,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变成了“不来陪着你”。
落薇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说:“她有自己的人生,有江湖、有春风,有诗有酒,这是她的选择、她要做的事情。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的私心、我的道,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为何要她放弃自己的事情来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