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撩袍在旁单膝蹲下,伸手除去一条缠绕着碑身的枯枝,神色如常地清理周遭杂草。
“你几时醒的?”观亭月侧目问。
“在你分开我手的时候。”他低眉闭目,向观老将军无言的拜了两拜,放上一壶清酒。
她沉默地瞧着燕山的举动,化雪后的大山能冷到人骨子里去,苍茫的天空好似比平日更高更远。
“提出和李将军同路,是故意为了要把我带来这里,对吗?”
燕山点点头,并不否认,“嗯。”
“我想知道老将军的墓在何处,也想让你有机会看看他……你生气了?”
“……也不是。”观亭月不知怎么说起。
她用指腹慢悠悠地划过鲜绿的苔痕,眼神谈不上怀念,但隐约带着淡淡的悲凉。
“只不过多年没再回想那日,一下子接收到的事情太杂乱,心里忽然很……”她无端一哽,竟语塞了,“忽然很……”
观亭月皱了皱眉,几次开口未能成功,最后还是缄默地抿住唇。
燕山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他并非真想听她讲出下文来,然而此时此刻,或许什么也不说,对观亭月而言才是最好的回应。
他知道她肯定不会流泪。
至少,不会在自己面前。
“我大概不是一个理想的观家后人吧。”观亭月起身来,望着这片安静温和的矮坡,声音有些萧索和自嘲,“最终什么事也没有做成。”
耳畔蓦地传来一缕绵长又无奈的叹息。
燕山站在她身旁,“一定要那样尽善尽美,把所有的因果都揽在自己身上吗?”
他走上前,掌心突然兜住她的头,在观亭月讶异的目光里,带着点强硬的态度,将她的脑袋轻扣在自己肩胛处。
燕山叹了口气,竟有点怨怼的意思,“你就不能偶尔,也依赖我一下?”
她眼睛微微睁大了些,目之所及皆是青年玄色外袍上最细小的纹饰,比年少时清瘦的双肩宽厚、坚实了很多,居然真的会让人感觉到些许安心。
观亭月怔忡良久,却也没有将额头从他肩膀挪开,她渐次沉静下来,索性就任凭自己倚靠着他,难得毫无挂碍,放纵地小憩一回。
“嗯。”
燕山听见她温润的嗓音响在自己胸怀,“燕山。”
“多谢你……”
他闻言愣了愣,当即便觉察到这个词的一语双关之意,嘴角极轻地牵动了一下。
“没事。”
*
“文书我看过了,二哥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回到虎头山的营地,观亭月收整好行装,打算折返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