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的天不知怎么,就有这么晴朗,万里碧空,白云千重,有微风拂面,却久久不见下雨。
观亭月叫他不许擅动,他便真的寸步不离。
白日晒在烈阳之下,夜里便是皓月当空。
后来燕山总是想,自己这么不吃不喝地傻站着,再撑两日,或许真的会把命交代在那里吧。
等初夏的一道雷声劈在耳边,少年的心几乎是被救赎一样地明朗。
他扬起苍白无色的脸,期盼地注视着上天,嘴唇破皮皲裂,因久未进食水,稍一努动就干裂成伤。
黑压压的浓云中雷电暗闪。
两炷香过后,清凉的水珠砸在他眉眼、鼻梁,而后渐次瓢泼。
燕山在自己还没倒下之前,终於盼到了这一场雨。
他迈开了久违的脚步,当下便想狂奔出去,然而双腿却因为血气不畅竟僵硬得失去知觉。
燕山无比困顿地摔倒在草丛中,连日来的疲惫令他睁不开眼,他拚死提着一口气,在地上爬了好长一段路,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发了疯似的往城镇的方向跑。
而此时,已是三日之后。
他在夏季倾盆的雨势里横冲直撞,疯狂地想见到观亭月。
燕山沿途为自己打好了腹稿,他要告诉她,等入秋他就去找大将军,到麒麟营的先锋军内从马前卒做起,那是攒功勳最快的地方。
等两年……不,一年,他一定能当上副将,会在观家军中有一席之地,他会向大将军提亲。
他想娶她……
别的什么奢求没有。
只要等他一年就好,只要一年……
大概是连着晴了太久,这场雨出奇的滂沱,万里江山风雨如晦,常德府沉睡在大片化不开的昏暗下。
傍晚将临之际,雨水汇聚而成的涓流冲刷着青砖石路,在燕山脚边淌过。
少年孤身一人立於将军府外,所有的希望都在紧闭的朱漆大门面前黯然失色,雷电劈下,便是归於渺茫。
燕山怎么也不肯相信。
他翻越高墙,披着一身湿透的衣衫,在空空荡荡的将军府一间屋一间房的找,响亮的惊雷闪烁在背后。
最终,他不得不接受了一个现实——自己被丢下了。
偌大的府邸空无一人。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他回来。
燕山坐在大门的台阶上,目光呆滞地看着檐牙流下的水细线似的落入沟槽之中,思绪陷进了无可着落的空旷里,一种浓烈的孤独感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有那么一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过路的老妪见他可怜,撑起一把伞,“观家军三日前便拔营去了西宁,你是来寻亲的吧?来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