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不瞒你,之所以我想要寻到几位兄长,的确是有我自己的私心……观家军的声威青史流传,如果你们肯,凭着观氏一族在民间的名望,再加上大家的调兵遣将之能,我们不是没有机会的!”
这席话何其耳熟,简直和当年石善明策反她时所说的一模一样。
观亭月微不可见地摇头,声音透着低哑与疲惫,“江……你还小,殿下。许多事没你想得那样简单。”
“我不小了!”他语气隐含愠怒,末了又燃着希望解释,“你以为我是异想天开吗?我做了很多的,比你猜到的还要多。”
“这几年,我靠皇室藏匿的珠宝养了一批效忠於我的死士,数量不少,个个精锐;还有一个庞大的军械库安置在关外,一切精良的装备一应俱全;不仅如此,便是现今的朝堂上仍有好些旧臣惦念着高阳氏,大家还是想着前朝的好处,以后我若起兵,定然拥戴者无数。届时粮草、兵马、人心,什么都有了,时机成熟就可挥师南下。”
高阳承绪话音中略带急迫,“这是我全部的家当,我通通告诉你了,本打算等明日结束再同你们摊牌的……”
“姐姐。”他朝她伸出一只手,“你不想重建大奕,不想复兴观家军吗?”
少年的五指修长粗糙,这是一只吃过苦的手,薄茧零落,伤痕斑斑,并不养尊处优。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灼烈炽热,里面有坚如磐石般的决绝。
观亭月不避不躲地迎着炽烈的目光,片晌方是垂眸沉甸甸地一叹。
这一声叹息里承载了太多高阳承绪读不懂的情感。
“江流。”她如此唤他,“天下早已不姓高阳了。”
“你纵贯古今,有哪朝哪代是成功叫前朝推翻的吗?”
“很多东西,过去了便是过去了。”
“是你们太悲观!”高阳承绪不以为然,“不破釜沉舟地赌一把,谁又能知道结局是输是嬴。”
观亭月毫无所动地追问,“这一年来,你随我们从西南到东北,沿途经过了那么多村庄、城镇,见了那么多的男女老少,你扪心自问,他们究竟是觉得现下的日子好,还是几十年前的日子好?”
“你自己想一想,黎民苍生还经得起再来一场浩劫动荡吗?你要买马招军,无事生非,谁会响应,谁愿意响应?”
高阳承绪:“怎么不会有……”
“你说这些旧朝老臣怀念高阳氏。”观亭月不予理会,“他们锦衣玉食的生活过得好好的,嘴上一两句客套话,你也当真?”
如若前面的说辞让他无话反驳,听得这一句,高阳承绪却气定神闲地轻笑起来,“姐姐,这你就不清楚了。”
“所谓归顺大绥朝下的旧臣,新帝施以怀柔,甚为器重。可现实是,从前的官大多被弃至虚位,明升暗降者不胜数,说是一视同仁,到头来前朝遗老们哪个不是遭到排挤和冷眼?他们当然会不服气,当然想要复辟旧皇室。”
燕山眸色锐利地凝眉,“这些,你到底是听谁讲的?”
“关你什么事。”他不冷不热地回怼过去,末了,又重新收敛好表情,朝观亭月道,“姐姐,你当下不信我没关系,我不强求,横竖时间能够证明一切。
“到那日你要是改变了主意,我随时恭候。”
她察觉到这话不太对:“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