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敏蓉捂着脑袋扭身往后看,只听他吊儿郎当地开口。
“小丫头,大过年的还写什么呢?打马吊会不会?来,三缺一玩几局。”
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忿懑地转回头,哼道:“不会,忙着呢。”
观行云索性径直翻过栏杆,三两步窜到她身侧,屈起长腿坐下。
目之所及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的小册子,敏蓉正放在膝盖上奋笔疾书,貌似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嗐。”观行云轻轻拿手肘捅她,“我发现你对我可比对我们家别的人,态度差太远了。”
“我有那么讨人厌吗?我觉着自己在外头,还挺招人喜欢的啊。”
他大言不惭。
“那也是你自己觉得。”敏蓉连眼皮都没抬。
“啧啧,小丫头不识货。”
他信手拈起她搁在台阶上的一本手劄,毫不见外地翻阅起来。
“哦……常州永安镇,姑苏寒山寺,临洮府十三里桥……你倒是去过不少地方。”
这本子上写满了地名,其中好些朱笔画上了红叉,剩下的,大概是还未涉足之处。他走马观花地逛到第一页,见左下角竖着一排年深日久,隐约模糊的簪花小楷。
是一个人的形貌和年龄。
观行云蓦然怔了一下。
敏蓉犹在记录着今日所见所闻,余光只见这上蹿下跳,停不下来的大马猴终於把她的手劄放回了远处,良久才淡淡问道:“你还在找那个人?”
“啊。”她无暇他顾,“是啊。”
“没找到,不知会在什么地方。”
观行云将手搭在大腿上,闻言怅然地仰首望着星空烟火璀璨,似是而非地重复道:“是啊,谁知道会在什么地方。”
暴涨的火光将黑夜绚烂成了白昼,流泻而下的辉芒照着万家房舍里抬头观望的少年们,也照亮夜市上如织的人流。
北院的卧房之中。
观老夫人拄着拐杖,听着满世界喧嚣的爆竹声响,慢悠悠地走到外间,在供奉的神龛前添上一炷香。
今年的人间,也是山河无恙,日月重光。
(全文完)
【后记】
观亭月生产的日子在初春,淮化城的寒气还没过去,早上的枝叶间甚至结了冰。
观家兄弟四人,连观暮雪都不远千里拖着病体到场了,整整齐齐等在产房之外,那气氛,简直比守着自己媳妇时还要紧张。
从昨天大半夜里发作,直到今日天亮,依然没生下来,此时此刻众人都不免感到一丝阴云罩顶的忐忑。
燕山独自坐在花台下用力来回握着十指的骨节,惴惴不安。
“找到了,找到了!”
观行云卷着冷风,气喘吁吁地飞奔到众人面前,摊开两手鼓鼓囊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