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裴湛一手摸着那颗颗分明的珠子,故意顿了顿后才继续说道,「你若是不愿……就早些投靠旁的主子去!」
这声量不重,却是叫王讳心中颤了几颤,他抬眸坚定的回道:「属下这辈子也只忠心王爷一人,若是王爷不留属下,那属下……属下情愿一死。」
「如此最好。」裴湛微微打量着他,眯着眼睛厉声说道:「你若是真再敢做出那些荒唐事情,或是违逆了孤的话……」
「不消王爷动手,王讳也无脸面再活在这世上。」他惯来喜欢堆着笑去说那些阿谀奉承讨好的话,但刚才的这两句却当真是说得言之凿凿,言真意切的很,没有半点虚假。
裴湛点了点头,这才收回了目光的看到自己面前,提笔速速在一张雪白的纸头上写了些许字。搁了笔后,他又舀了随身的印章沾了印泥,郑重的盖在了末尾。
「带着这封信去溪都城。」裴湛将那纸放在了信封中,封好才递给了王讳,「叫他想办法安置一部分的流民。」
王讳也不敢站起身来,只敢跪着上来,举高了手接过了那封密信。
「另外,将你上次挪动的款银全部用来收江南的米粮,供溪都城主调度……」
「王爷。」王讳抬头惴惴不安的看着的裴湛,终於还是鼓足了勇气,心有不甘的说道:「这银子是给将来王爷起事的筹措军队所用。」越到后面,他的声音也渐渐的低了下去。
裴湛终是被他这样一番话给气噎住了,半响,才压低了声音道:「没有米粮,纵是军队又如何的?」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王讳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终究是肤浅了,连连称是。再仔细一琢磨的裴湛话中隐意,他又觉得心潮澎湃了起来,王爷这是……这是在为往后打算了?但他脸上也不敢的露出这份喜色来,低垂着头,「属下一定竭力完成的任务。」
裴湛摆了摆手,遣了王讳出去后,继续翻了几本密折。然,他耳边反复回想着肆肆说的那几句话,弑君篡位!弑君篡位!那年酒州行宫的避暑,却突传来正当壮年的先帝癔症驾崩消息。彼时,他正在朝中暂领着监国一职。消息来得仓促,紧接着来的就是一道先帝危时感二子孝行、立之为新帝的遗诏。
裴湛长叹了口气,仰面依靠在圈椅上,一只手捏着眉心的揉了揉。当年之事,不是没有可疑之处,只是沣帝早在行宫行动迅捷的登基,又立即将当年随行去行宫随驾的几个兄弟都打发到了偏远苦寒的封地。登基回京都后的几个月内,更是手段雷霆的贬迁了许多老臣。
起初两年,政绩还算清明,然如今……残暴血腥,纵容宦官,酷刑重典。
裴湛摇了摇头,抬手舀了最后一封密信来看,这是璿容的谍部所去搜查的东西。拆开了看后,裴湛整个人都笼上了让人难以描绘的复杂神色。寻仙枕果真是没有随的先帝入葬皇陵,而是那年被他的生母惜桦太妃留了下来,而如今正是在沣帝手上。
究竟是如何一件要紧的东西,竟然要这样费尽心机弄在自己身边,贴身带着!
母妃,你又知道些什么?当年酒州行宫随行的嫔妃只有你一人!
裴湛如画的眉眼中情绪翻涌不定,这一切就快要浮出水面了吧。
外头,已经是大亮了。并着初升起的骄阳,还有……
「圣旨到……」
「圣旨到……」
一群太监从山脚下沿着白玉道浩浩荡荡而来,一路唱喝,极尽了天家的气势派头。
「晏王听旨……」宣旨的太监抖开明黄圣旨,拉长了尾音。
裴湛同在场王府众人纷纷跪了下来,悉听圣旨。
「朕惟汝晏王裴湛,惜桦太妃长子,朕之九弟,自幼聪慧机敏,多有辩才,三载前加冠,观之勤勉谦逊,朕心甚慰,特册封其为亲王,封地邕州,禄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