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岂不是会有很多人登门祝贺?”苏弦锦调整了姿势,趴在他胸前问。
以程筠的身份,纵然如今局势暧昧,他也并未失去威慑力。
“就是躲开那些人。”程筠小声道,“他们很烦。”
这语气怎么既有些委屈又有些不耐。
苏弦锦笑了声,借着窗外月光,朦胧摩挲着他眉骨。
“那就躲开他们。”
她欺身,头微微侧在他耳畔:“程筠,我要送你一件生辰礼。”
温热气息萦绕,程筠不禁耳根发热。
“……什么?”他声音喑哑,略有些不自然。
苏弦锦隔着里衣伸手轻轻摸了摸他小腹的伤处。
“这里……是为了松子铭么?”
程筠沉默。
苏弦锦心里叹了口气,用温热的掌心隔衣覆在上面。
“很疼。”
“不疼。”
“你心里疼。”苏弦锦侧躺下来,与他共枕,头倚在他肩上。
她轻声道:“松子铭离世前,只有我一人在,我跟他说,有个叫程筠的傻瓜,在用世人所不理解的方式践行自己的道,即便担着几世骂名他也不在乎,但若是连他最知心的好友也不能明白他,而带着对他的恨意离世的话,他一定会痛苦终身,遗憾终身的。”
“我知道,他的遗憾会成为你的痛苦。於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把真相告诉了他。我想,发现自己的好友从未改换初心,一直都坚守着当初共同的志向,他应该会感到欣慰。”
程筠声音极轻:“……他,信么?”
听着他声音中的忐忑与恐惧,苏弦锦鼻头微微酸涩:“当然,他怎会不信他最好的朋友呢?”
程筠似乎屏住了呼吸,不敢主动问起。
苏弦锦柔声轻笑:“我说之前,他的眼睛还是干枯无神的,连看我一眼都费劲,我说完之后,他的眼睛忽然变得好亮好亮,像落了星星一样,然后他朝我笑了下,说‘好,也好’。”
“这是他最后一句话,程筠,我想,他是对你说的。”
程筠并未说话,只是拥紧了苏弦锦,气息逐渐悠长。
苏弦锦没有再出声打扰他,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清晰分明的心跳声,不知何时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她惊觉旁侧无人。
彼时,月亮已向西移,淡淡一片,轻柔地拢在窗前。
苏弦锦下了床,将窗框悄悄推开一道缝隙,只见竹影摇曳在庭院的石桌上。
程筠清冷独坐,桌上放了一壶酒,两个酒杯。
他偶尔望月,又借着竹影清风,默默饮酒。
每饮一杯,便要往对面的酒杯里同样倾满,再端起洒落在地。
苏弦锦红着眼将窗框落下,安静地回到床上。
许久,程筠才携着一身酒气与寒气进了屋。
大约怕熏到她,便在外间榻上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