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场面逐渐失控。
梁恩想去程府,程筠仍不见他,内阁也召不来人,他只能亲自登门荣烨家中。
所有廷臣,唯有次辅荣烨,尚算冷静。
面对他的造访,他也并不意外。
“我没有对策,一定要我给你出个主意,那就是开小门,放百姓出去。”
“你疯了?”梁恩跳脚,“人都跑完了,城还怎么守?而且那些人又不是自己跑,都卷着家产钱粮的。”
屋内冷飕飕的,连炭都没得生了。
荣烨一双手冻得发紫,往嘴边哈了口气。
“那就竖块牌子,‘净身出城’者不拦。”
“好主意,人可以走,东西必须留下。”
梁恩一拍手,立马去了。
荣烨去屋内拾了床被子裹着,勉强御寒,将仆从都召集起来。
“你们走吧,到城外至少有口吃的。”
仆从们互相看看,犹豫不定。
荣烨道:“去吧,不用太久,至多等到明年开春,又能回来了。”
“那大人呢?”
“我也在等开春。”
*
没人,没钱,甚至没吃的。
问仙台自然也就修不起来了。
修建问仙台的工人一天溜几个,溜到后面人都没了。
李知春刚开始还担心程筠问罪,着意隐瞒,甚至试图往宫里递消息,问问女儿怎么办。
但他提心吊胆半个月,程筠都没过问一声问仙台,他干脆也摆烂了。
他身为都城知府,平时跟在程筠后面溜须拍马,得到的好处不少,再加上女儿成了贵妃,更是过了一段相当舒坦的日子。
秦时兵临城下时,他起初还不担心,心想既然首辅大人也在城内,凭他手眼通天的本事,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退敌。
谁知转眼就快到年底了,都城的状况却一日赛一日严峻。
他勉强算是地主家还有余粮,但不知多少同僚,平日威风凛凛摆尽了阔绰,如今竟沦落到上府衙打秋风来了,一个个面如菜色,说家里老婆孩子都等着吃饭,一大家子快饿死了。
再到后来,据他所知,连一些官员也偷偷乔装成百姓逃出城了。
北朝这颗跳动的心脏,彻底陷入了瘫痪之中。
他也想逃,但又不敢。
他顾虑太多,怕被守城士兵认出,倒落了两头不讨好。
於是他再一次试图联系上女儿,想问问她逃生之法,毕竟首辅和皇帝都没急着逃,一定是还有最后的保命手段。
今日真是运气好,把守宫门的锦衣卫竟然不在,他一路顺利到不可思议地走到了承欢殿。
来不及多想,他就闯了进去,也没人阻拦,迎头便撞见一个清秀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