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娇宠相国女 艾佟 9414 字 4个月前

【第一章】 重生拒当皇家人

眼前这一切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章幽兰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举起的窍窍玉手上,她眼睛眨了又眨,半晌,终於相信这不是梦,是真的,她重生回到十年前,回到影响她一生决定的转折点—— 她改变不进皇家的心意,在一年之后嫁给太子朱孟观。

她因何重生回到十年前?

回首前世,从嫁给太子入太子府,一心一意想着当好太子妃,却遭遇人生第一个难以抚平的伤痛—— 小产,后来成为一国之母,进入她人生真正的悲剧,最后落得被下毒一命呜呼……原该如此,可是死了,却不见地府使者来收她的魂魄,她一缕幽魂在宫里四处游荡,这段日子,她看尽一张张不再伪装的面孔,原来她以为无害的人并非无害,包裹蛇蠍心肠的面具竟可以令人如沐春风,至此方知,她不过是空有聪慧之名。真心待人并非有错,但若不懂得防备他人保护自己,只配得上「愚蠢」两个字。

她深深悔恨着,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没想到就在此时,她遇见来自地府的使者,说是拘错人,她天命富贵不该早死,此次中毒虽然会害她留下病根,且不孕,但不至於死亡,偏偏调查之际遇上一连串的状况,拖过时间害她无法回到身躯,而这样失误他们并非第一回遇上,通常会提供两种方法补救,一是换个身体给她,二是让她选择重生於死前的某一年,以她魂魄游荡人间的两个月换算,最多重生回到十年前。

理智上,她不想再当章幽兰了,可是,她如何能占据另外一个人的人生?因此她选择后者,回到十年前,那正好是她随祖母从庆余城回来数日后,因为府里几个姊妹在府里的温泉池边起了口角,二姊姊一时气愤推了她一把,害她落水,昏迷将近三日方才清醒过来。

今年,正是她及笄这一年,已经二十有二的太子要选正妃。

本朝传统,皇子过了十五就要选妃,一年之内确定正妃人选,隔年出宫建府,这也包含太子,宫内虽有太子寝殿东宫,但太子仍可在宫外另立太子府,再隔年迎娶正妃进门,可是当朱孟观十五岁那一年,皇室正为立谁为太子一事闹得凶,皇子选妃也就此搁置,两年后,太子之位确定落在二皇子朱孟观身上,按理可以为皇子选妃了,不过,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几位适婚的皇子最后只定下一名侧妃,而太子多了一名良娣和皇后赐的两名贵妾,之后太子又逢外祖母过世,太子妃人选就延宕至今方才再度提起。

「小姐醒了!」大丫鬟靛蓝发现章幽兰张开眼睛,欢喜的扔下手上的针线活,从锦杌上站起来。

守在外间的大丫鬟石榴听见里面的动静,连忙探头,见章幽兰正在靛蓝的搀扶下坐起身,原本纠结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小姐真的醒了!我去端汤药进来。」

「靛蓝,这是不是梦?」虽然这一切如此真实,可是又令人难以置信。

靛蓝怔愣了下,担心的问:「小姐哪儿不舒服?」

「没事,我以为自个儿死了。」

「呸呸呸!小姐只是染上风寒,灌了药,发了汗,如今没事了。」

「小姐,药来了。」石榴难得如此不慌不忙,就怕托盘里的汤药洒出来。

章幽兰看着汤药。像墨汁似的,好恶心,以前怎能眉头不皱一下就喝下去呢?她嘴一撇,很委屈又很可怜的样子。「我肚子饿了。」

石榴和靛蓝同时一怔。小姐何时如此孩子气呢?

章幽兰的肚子应景的咕噜一声,她腼腆一笑,「你们看,肚子真的好饿。」

靛蓝率先回过神来,推了石榴一把,「你去小厨房端一碗白粥过来。」

石榴立刻将手上的汤药递给靛蓝,转身快步走出去。

「小姐还是先将汤药喝了。」

章幽兰顿了一下,终於拿起汤药喝了。真苦,却不能不说:活着真好。

石榴很快就端着白粥回来,章幽兰像是见着珍馐般两眼闪闪发亮,以往清淡无味的白粥此时竟犹如入口即化的雪片糕,美味得教人一口接一口,看得两个丫鬟瞪直双眼。

小姐一向讲究吃食,最不喜欢这种没滋没味的白粥,怎么今日有欲罢不能之势?

章幽兰觉得再来三碗也不够,不过来不及再要一碗,就听见外面的丫鬟们喊着,「老太太。」

「三丫头醒了吗?」

章幽兰接过靛蓝递过来的手绢,优雅的轻拭嘴巴,抬头看着在床头坐下,神情激动的章老太太,她道:「孙女儿让祖母操心了。」

「这不是你的错,二丫头太不像话了,事情还未证实,不过是听见几个丫鬟嘴碎,就动了歪心思,使用这种下贱的手段,她也不掂一掂自个儿的斤两,难道没了你,就会轮到她吗?前面可还有个大丫头呢!」

章家姑娘这一辈排行在前的三个是章如兰、章妍兰和章幽兰,三人分别出自二房、三房和大房,皆为嫡长女,皆是今年及笄,可是同为章家嫡出的姑娘,章幽兰的身价却是头一份,因她是章家的顶梁柱章老太爷—— 三代重臣,如今位居宰相地位的内阁首辅一手带大的。

「二姊姊并非有意。」这事,祖父前一日方在她面前略微一提,为何隔一日二姊姊就不经意从丫鬟口中得知?前世她何尝不知此事有蹊跷,可是未曾深思,也许不愿意相信和乐融融的章家竟有算计之事,以至於没认清楚二姊姊被有心人当枪使,目的让她改变心意嫁给太子,当然,更没有察觉这事透着一个讯息—— 祖父的致远斋有某人的奸细。

「你护着她,她可不会领你的情。」

「祖母还不清楚二姊姊吗?二姊姊是性子冲动,但非胆大妄为,岂会不知我若有个意外,她连嫁给太子的机会都没有?二姊姊不会刻意伤害我。」

「你也知道二丫头性子冲动,她绝不能嫁给太子。」

「祖父说了,这门亲事章家姑娘高攀不起。」

「这是违心之论,他亲自教养你,还不是盼着有朝一日你嫁进皇家。」众人以为老太爷因为大媳妇产后血崩,无法照顾孩子,便将三丫头养在膝下,其实不然,三丫头出生那日,院子的鸟儿叫得格外欢快,老太爷才会动了亲手教养三丫头的心思。

「祖父不愿意我嫁进皇家,我就不会嫁进皇家。」

没错,若非抱着有朝一日将她嫁进皇家,祖父岂会亲自教养她?可是,却也因为亲手带大她,祖父对她的感情特别深,反而不放心将她送进太子府。她嫁给太子,固然可以助章家更上一层,但同时也将章家罝於危险之中,章家儿孙若是成材,倒也应付得了明枪暗箭,可惜儿孙没有一个可以撑得起章家的,祖父又岂敢轻言将她嫁给太子?前世时,她天真得很可悲,竟以为自个儿可以扛起章家。

「你祖父不是不愿意,只是……」

「祖父亲口向我言明,不愿意章家姑娘嫁进皇家。」

「若你出言相劝,你祖父便会改变心意。」

「祖父深谋远虑,凡事都是再三考量,我不想改变祖父的决定。」

「你……今日二丫头为了这事将你推进温泉池,难保明日不会再闹出其他风波,若有流言传出去,章家姑娘的名声岂不是全完了?」

「祖母只要向姊妹们说清楚祖父的意思,此事也不值得争闹不休。」会发生落水事件,是因有人故意误导二姊姊。

前世,她竟没看清楚这一点,为了避免姊妹们闹出更大的风波,因此答应嫁给太子,还出面说服祖父。

章老太太顿时哑口无言。

「祖母,孙女累了。」

章老太太知道多说无益,交代一声好好养身子,便起身离开。

章幽兰并未躺下歇息,而是让靛蓝取来引枕放在身后,靠着引枕闭目静思。是谁故意误导二姊姊的?祖母,或者是那个懦弱由着继室摆布的父亲?祖母满腹心思都是章家,最计较的莫过於孙儿孙女们的亲事,为此不惜跟祖父争闹,可是冒险以她的性命算计亲事,祖母是绝对做不到的。

至於父亲,最怕祖父了,更不可能背着祖父搞鬼,但若非是他们,那会是谁?说到贪婪自私,想必没有几个人可以幸免,可是论野心,三叔父的心最大,不过他是个孝顺的,况且不久前才被调到益城,应该忙得没有心思将手伸到京城来……

无论是谁,只要祖父在的一日,章家就不会乱,而前世祖父在她成了皇后不久就死了,说是误食毒果意外身亡的,她心存怀疑,但是若说亲人下毒害死祖父,她也不愿意相信。

总之重来一世,既然决心不嫁太子,那她就可以防止祖父误食毒果的意外发生。

「三姊姊是不是醒了?」

章幽兰睁开眼睛,看着咚咚咚跑进来的大房唯一庶女章蕙兰,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柔情似水。前世,为了守护章家,她最后孤伶伶闭上双眼,她一生无愧於章家,唯独对七妹妹……为了巩固她这个姊姊的皇后之位,七妹妹背信舍爱入宫,当时她并不知情,还埋怨七妹妹得到皇上的宠爱,姊妹俩因此离心,直至魂魄在宫里游荡的时日,看着七妹妹一边埋怨一边为了失去她而痛哭流泪,方知七妹妹的委屈、怨恨。

今世,换她来守护这个只有十岁的妹妹,将来尽己所能成全她的幸福。

「三姊姊,你可吓坏我了,哪有人睡了三日的?」

章幽兰请靛蓝去妆奁取来她惯常用的梳篦,亲手将妹妹紊乱的头发打散,重新梳了一垂髫双鬟髻,打趣道:「我瞧你还是一样活蹦乱跳的,哪有被吓坏的样子?」

「三姊姊病得昏昏沉沉的,祖母怕我们打扰姊姊,不准我们上你这儿,见不到姊姊,我都蔫蔫的。」章蕙兰唱作俱佳的耷拉着脑袋瓜。

章幽兰见了噗哧一笑,「让你静静坐上一个时辰,你就蔫蔫的,这与我何干?」

「……三姊姊不知道,这几日府里闷死人了,就是大声喘口气都会挨白眼。」

「我只是染了风寒,没想到将大伙儿都吓坏了。」

「不想惊扰三姊姊,祖母暂时压着这事不处置,可是也发话了,那日在场的谁也别想置身事外,一个个等着领罚。」

「祖母故意吓唬你们,要不,你一气之下跑去打二姊姊,事情岂不闹大了?」

顿了一下,章蕙兰吐了吐舌头。当下,她确实很想冲去揍二姊姊一顿,二姊姊是脑子进水了吗?若皇后娘娘真的有意为太子求娶章家姑娘,又岂会随随便便哪个章家姑娘皆成?太子要娶妻,又不是要纳妾,她怎么会闹出这样的蠢事来?

「小姐,大夫来了。」石榴的声音传了进来。

章蕙兰连忙退到一旁,靛蓝立刻上前将幔帐放下,出声唤大夫进来诊脉。

* * *

章老太爷治家严谨,章家姑娘皆是明理守礼,姊妹之间吵嘴斗气,当然免不了,但是动歪心思陷害人的,却也不曾有过,可想而知,章妍兰真的吓坏了,万万没想到冲动的伸手一推,章幽兰就落水了,还病得昏迷不醒……若非祖父这几日随皇上去京城西郊的皇家别院,而祖母的心思全扑在三妹妹身上,她早被关进祠堂了。

紧闭的房门悄悄打开来,章伊兰娇小的身子钻进来,章妍兰立马从榻上跳起来,心急的问:「是不是醒了?」

章伊兰点点头,终於松口气了,「醒了,刚刚大夫来过,确定没事了。」虽然那日章家姑娘无一缺席,可惹事的是二姊姊,牵连最大当然是她这个唯一的嫡亲妹妹。

「我就说嘛,那是温泉池,又不是荷花池,怎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要了她的命?什么昏迷不醒,我看啊,根本是她院子里的丫鬟大惊小怪,故意闹得大伙儿不安生。」章妍兰又生气又委屈,三妹妹有何了不起,凭什么大伙儿都得绕着她打转?

「章家上上下下都盯着清荷苑,这事还能假得了吗?」

「她没装病,只是娇贵了点,小小风寒就搞得要死不活的,当人家没生过病啊。」章妍兰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明知三姊姊娇贵,二姊姊何必惹她?」

「我就是不服气,同是章家姑娘,为何好事先落在她头上?说起来,父亲比大伯父有本事,而我琴棋书画样样在三妹妹之上,姿色也不逊於她,凭什么嫁给太子的人是她……」

章妍兰的嘴巴被章伊兰给捂住,她愤怒的瞪大眼睛。

「二姊姊知道祖母为何压着此事不发作吗?这只是传闻,并不确定是否属实,你为了真假不明之事就将三姊姊推进池子里,已经惹得祖母不满了,如今再大声嚷嚷,是要祖母将你关进祠堂一辈子吗?」

章妍兰瞬间蔫了。

二姊姊自觉各方面皆在三姊姊之上,可是从来不想,为何众人都认为她远远不及三姊姊呢?三姊姊不轻易在人前展现琴棋书画,功力如何,无法说清楚,但是若论气度、见识,别说是二姊姊了,京中还真没有几个贵女比得上三姊姊。

半晌,章伊兰松开手。「我觉得二姊姊着了人家的道。」

「什么?」

「这几日我私下打探过了,若非二姊姊闹事,无人知道皇后娘娘有意为太子求娶章家姑娘。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姊姊真的是无意间听见丫鬟们提起此事,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刻意为之……这是为何?」章妍兰想一口否绝,可是又觉得有点不对劲。章家很重视规矩,丫鬟婆子一旦被逮着私下议论主子的事,直接送到庄子,而那日,她并非无意间窝在某个角落品茶赏景,而是一如往常从祖母那儿用过早膳返回水烟阁,丫鬟如何敢在她必经之路窃窃私语?当下得知皇后娘娘看上章家的姑娘,而祖父属意三妹妹,她满心愤怒、不甘、嫉妒,根本没有想到要查证是否属实。

「三姊姊不是说了,不愿意嫁给太子吗?」

「你相信?」章妍兰冷冷一笑。「我可不信,她就喜欢摆姿态。」

「三姊姊是祖父一手带大的,难免自恃甚高,可是她不会说违心之论。」

「她不说违心之论,是认为没必要。」

「三姊姊为何要违背心意宣称不嫁太子?难道不怕弄巧成拙吗?」

张着嘴巴,章妍兰懊恼的一瞪,「你究竟是谁的妹妹?」

「虽然二姊姊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皇后娘娘看上的章家姑娘只会是三姊姊,今日三姊姊病了,或出了意外,太子妃也不可能落在其他姊妹身上。记得小时候,祖父曾经带三姊姊进宫,皇后娘娘赏了许多东西给三姊姊。」

「……我不信皇后娘娘还记得如此久远的事。」章妍兰倔强的扬起下巴。

「二姊姊想争就去争,可是莫教自个儿成了笑话,还拖累妹妹。」章伊兰恼了,脚一跺,轻盈的身子一转眼就窜至门边,钻出房门。

「这个臭丫头,竟敢说我是笑话……」她很不服气,更觉得委屈,人人抢破头的事,三妹妹总是不当一回事,还教人高看一等,这不呕人吗?这一次,她就是成了笑话也要争,非要逼得三妹妹现出原形不可。

* * *

在大周,皇子选妃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公侯权贵之家不选,手掌兵权的武将之家不选,这是为了避免妻族的势力过大影响皇子,引来祸乱,可是皇子妃的出生也不能太差,要不,如何配得上尊贵的龙子?也因此,皇子妃往往为皇上重用的大臣之女,或是士子景仰敬重的大儒之女,当今皇后元彤纹正是三朝老臣之嫡孙女。

元彤纹端庄温柔,深受皇上朱德清敬重宠爱,可是她始终有一位无法超越的敌人—— 皇上当初还是亲王身份时的亲王妃和涓。

皇上与和涓乃少年夫妻,情感与一般人原就不同,而和涓又为了生下大公主朱贞仪难产而亡,和涓便成了皇上一生最深的遗憾与思念,因此和家将与和涓八分相似的堂妹和芯惠送进宫,立刻得到皇上宠信,不但位居四妃之首,封为珍贵妃,更为皇上生下四皇子朱孟怀。

无论嫡庶或气度能力,太子朱孟观皆无人能够取代,可是因着皇上对和家特殊的情感,朝中依然有许多大臣支持朱孟怀,伺机拉下朱孟观,这也让皇后在挑选太子妃一事更为谨慎用心,空有家世而无脑的太子妃只会给太子添麻烦,太子需要的是助力,而非绊脚石。

五年前,皇后就开始琢磨太子妃人选,当时适龄人选少有才貌双全,勉强一个符合皇子妃标准,不久就闹出不好的传闻,暗中查探,竟是珍贵妃动的手脚。

反正寻不到满意的,她索性借着上建国寺祈福,为太子求了一卦—— 太子宜过二十娶妻。可是太后为了皇家子嗣,坚持先定下侧妃和良娣。

「璿之意下如何?」皇后将几案上的宣纸推到朱孟观面前,宣纸上写着「章家、欧阳家、董家」。

目光轻轻掠过,朱孟观无所谓的道:「母后决定就好了。」

「这可是你的太子妃,总要你自个儿满意。」

「母后为何相中这三家的姑娘?」朱孟观可谓皇后精心养大的皇位继承人,情感淡薄,心系天下,遇事只论利弊得失。

「章阁老睿智谦和,乃文官之首,而养在他膝下的孙女更是聪慧沉稳;欧阳大人的学生遍满大周,对士林极有影响力,他唯一的孙女是有名的才女;至於董家,是你皇祖母娘家,子嗣看似平凡,却勾连着无法动摇的根基。」

「董家不要考虑,父皇不会喜欢儿臣娶董家的姑娘。」若非董家,父皇这位先皇最小的嫡子也不可能坐上龙椅,可是正因如此,父皇更恨不得摆脱董家,不能教人以为没有了董家,父皇就坐不稳龙椅。

「可是,你皇祖母一直希望董家的姑娘能进太子府。」

「若说皇祖母没有提拔董家的私心,绝不可能,但对皇祖母而言,大周的江山远比董家的未来更为重要。皇祖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谁有能力守护大周,就会支持谁。」他由衷钦佩皇祖母,若非皇祖母压着,董家岂会安分守己,在京城权贵之中毫不引人注意?

是啊,若非太后大公无私,当初坐上皇后之位就不是她了,而是董家的姑娘,不过也因为如此,皇上才没有坚持立和家的姑娘为皇后。

「璿之对章家和欧阳家有何想法?」

略一思忖,朱孟观指着章家。「章阁老相当受武官敬重。」

自古以来,文臣看不起武将,武将看不上文臣,尤其圣祖之后,重文轻武,更加深文臣与武将之间的对立,而章阁老竟能在水火不容的敌对之中得到武将们的敬重,足以说明他有过人之处。

「本宫也觉得章家更好,可惜,章阁老似乎无意将孙女儿嫁进皇家。」这正是她左右为难的原因,大周祖制言明,若非大臣请求赐婚,皇上不得充当媒人,随意撮合两家儿女,这当然也包括皇家在内,否则直接一道圣旨,太子就是想纳章家的姑娘为妾,那也是章家姑娘的福气,何至於好像太子被人家瞧不上。

「章阁老只怕是不想卷入皇家的争斗。」章家若急着将女儿送进太子府,他反而看不上章家,今日的太子妃乃将来的国母,过於贪恋权力斗争的外戚将来势必成为一国之君的麻烦。

「想要明哲保身,也要有这个本事。」

是啊,大臣选边站不全是贪得从龙之功,有时是情势逼人,尤其这些几代为官的家族,牵连的关系是一张大网,想捞几条鱼并非难事,若是网子下对地方,还能捕条大鱼,如此一来,岂能由着你不选边站?只是,如今他太子之位稳固,其他皇子不会轻举撒网,就怕连条小鱼都还没捞到,就成了众矢之的。

「章阁老绝对是有本事的,倒是他的三个儿子资质平庸,不过安分守己,但求无过,不求有功。」朱孟观向来关注几位受到皇上重用的内阁大臣。

「若真的安分守己,最好。」和家就是不肯安分守己,死了一个和涓,再送一个和芯惠进宫,如今还想再送和妍宁进四皇子府,接下来呢?当然是弄下太子,将四皇子送上太子之位……和家是她见过最不安分的,偏偏皇上为了一个早死的和涓凡事睁只眼闭只眼,还纵容和涓留下来的女儿大公主抢人家的夫君。

「过些日子,儿臣再请八皇爷爷出面,八皇爷爷与章阁老有点交情。」虽然八皇爷爷早就过起闲云野鹤的日子,可终究是父皇唯一的嫡亲叔父,京里的权贵没有一个说话比他还有分量的。

皇后点了点头,可是不能不做其他打算。「你的亲事不可再拖延,若是章阁老坚持不将孙女儿嫁进皇家,就定下欧阳家的姑娘。当然,若你有其他想法也无妨,总要合你的心意。」

「儿臣知道了。」朱孟观不在乎娶谁,最重要的是,对方要能成为他的助力,更要能体谅他胸怀天下的心情,他后院的女人不是用来宠爱,是为了平衡权力,他无法容忍一个不清楚自个儿身分的妻子。

「最近行事多留点心眼,如今丽和宫那一位只怕盯着你不放,本宫千挑万选的媳妇儿可别教她给算计了。」

「母后不必担心,过些日子她应该很忙,无心关注儿臣的亲事。」平心而论,四弟是个好的,可惜性子太过绵软,不懂得坚持自个儿的立场,就好比明明不喜欢和妍宁,却连「不想娶她」都说不出口……他会帮助四弟,扰得四弟对和妍宁的耐性尽失,不闹上一闹难以心平气和,珍贵妃想必会忙得安抚宝贝儿子,无心关注他。

皇后微微挑起眉,朱孟观信心满满的回以一笑,无意多做解释,皇后也不追问。别人看不清楚他,她还会不了解他吗?自从坐上太子之位,他的性子更见沉稳内敛,处事不疾不徐,知道应该如何达到自个儿的目的……单是这一点,她就赢过丽和宫那一位,四皇子并非愚拙,只是珍贵妃凡事喜欢指手画脚,硬是让四皇子有羽翼也飞不起来。

* * *

珍贵妃不是盯着朱孟观,而是盯着慈宁宫的皇后娘娘。她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太子的正妃绝对不可能由着太子挑三拣四,必是皇后娘娘拍板定案,既是如此,又何必将心思浪费在太子身上?不过,自从五年前暗中扰乱太子选妃,慈宁宫就大肆整顿一番,如今跟个铁桶子似的,想打探消息实在不易。

可是教她关上耳朵不管不问,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派出一个又一个宫女,试图透过各种管道打听慈宁宫的消息。

这几日,珍贵妃可谓坐立难安,一有丁点儿声音响起,就惊慌焦急的望向宫门,以为是派出去的人递消息回来了,可是即使有人来回覆消息,也是一次次落空,慈宁宫竟连一丝风儿都没透出来。

「真是一群饭桶,这么一点小事也办不好!」珍贵妃气急败坏的将手上茶盏摔了出去,瓷片碎了一地,划过跪在地上宫女的手,白皙瞬间多了一道血红,可是她好似没有察觉,动也不动。

「慈宁宫如今进出都有记录,且不可单独行动,奴婢难以接近慈宁宫的宫女,因此无法打探消息。」

「瞧这样子,她很看重这次相中的姑娘……会是哪家姑娘呢?」珍贵妃柳眉轻挑,仔细回想前不久赏梅宴上的大臣千金,各个才貌双全,当得起太子妃。不过,慈宁宫那位眼光毒辣,富丽的牡丹在她眼中也成了庸俗,实在教人摸不透她会看上哪家的姑娘。

越想越混乱,珍贵妃无法忍受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索性直接下达最后通牒,「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总之,十日之内给本宫打听得清清楚楚,否则就别回来了,本宫不养废人。」

「娘怎么又闹脾气了?」进了丽和宫见到满目疮痍,朱孟怀已经习以为常。

珍贵妃摆了摆手,负责打探消息的宫女悄悄退出去,侍立在旁的宫女赶紧收拾清理地上的碎片,接着有人上茶点,然后一一退下,只留珍贵妃的亲信大宫女琴儿。

珍贵妃执起茶盏,优雅的呷了一口,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朱孟怀完全感觉不到珍贵妃营造的从容祥和,火药味十足的道:「我不要娶那个心胸狭隘的醋醰子!」

怔愣了下,珍贵妃微蹙着眉,「怎么了?」

「娘知道她有多可怕吗?我不过是在胭脂铺子跟一位姑娘说几句话,她就口出恶言,咒骂人家姑娘水性杨花、不知羞耻、贱蹄子……」

朱孟怀眼前又浮现和妍宁那张血盆大口,一直有声音从里面跑出来,呱呱呱……渐渐的,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觉得这是一场恶梦,夜里果然就作了恶梦—— 一只只青蛙从她嘴中跳出来,最后将他吓醒了,再想到他要娶她为妻,一个月至少有十日躺在她身边,他还吃得下饭吗?

虽然知道儿子不会无中生有,可是和家的姑娘自幼熟读《女论语》、《女诫》,怎可能有如此失当的言论?珍贵妃一叹,不难想像此事如何发生。

「宁儿绝非不知轻重的姑娘,你是不是故意惹她生气?」

「我岂知她在那间胭脂铺子?又为何要惹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