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想起她那时的模样,心中暖暖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诚恳歉然道:“那时,是我太糊涂了。”
莫研本就心绪烦愁,便也陪着他一饮而尽,又给他挟了菜,再为两人各自斟上酒。两人回忆起以前在京城里的事情,一斟一酌,说说谈谈,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菜肴冰凉,酒坛空空。
几日来皆睡不安稳,亦没有好好休息过,莫研本就不盛酒力,加上此间的酒甚烈,她酒意上涌,口齿已有些含糊,只是为了陪展昭而强撑着不让自己睡去。
展昭仍在侃侃而谈,直至良久听不见莫研的声音,才闭口不语,涩然苦笑,起身摸索着将莫研扶至床上休息。
“我答应过你,不再点你的睡穴。”他轻柔地为她盖上薄被,在心中道,“以后,我都不会再骗你了。”
房内烛火被吹熄。
风渐起,一个人影步履蹒跚地独自走向大漠深处。
尾声
“别找了,找不到的。”瞎眼的老太太扶着井栏,双目无神地盯着茫茫黄沙,“在这大漠里,起一阵风,连一炷香的功夫都用不着,人就让沙子埋了。雷子他爹也是进了这片大漠,就再也没回来……”
雷子他娘絮絮叨叨地说着,莫研径自面无表情地往骆驼背上装水囊,进一次大漠,起码要带够三天的水和干粮。这些日子下来,她早已被大漠上的烈日烤得又黑又瘦,只余那双眼睛在消瘦的脸庞,却愈发亮得出奇。
距离展昭离开的日子,已是整整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来,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她进大漠中寻找他,多少次又都是无功而返,她甚至曾经跟着商队在沙漠中来回折返,却依然一无所获。
蔓延千里的大漠,入眼处千篇一律的黄沙,苍凉寂然,莫研从心底里咬着牙淌着血地恨这片黄沙,恨双手不能将这铺天盖地无穷无尽的沙子都搬走,让她挖出底下的那个人来。
“娘,你别说了。”雷子从灶间走出来,手里的油纸包里裹了十几个面饼,一并塞进骆驼上的褡裢,什么也没对莫研说,沉默着又回去了。
他曾经劝过,也发觉了自己根本就劝不住她。
莫研牵着骆驼往外走,眼前苍苍茫茫,除了无边无际的沙子,再看不见其他。
刚走出七八步,忽然有人从骆驼的另一边用力拽住了缰绳,那骆驼甚是高大,莫研一直也看不见那人样貌,只能看见那人一双靴子和衣袍下摆,是袭中原人打扮。
“大哥,是你吗?你回来了是不是?……”莫研身子动也不动,眼睛紧盯着那衣摆,口中喃喃自语。
那衣袍的主人缓缓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她却冲冲不愿抬眼,只低低笑着,含含糊糊道:“大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那人长叹口气:“丫头,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莫研恍若未闻,仍然做梦般在咕哝:“你饿不饿,我煮饭给你吃,你想吃什么?”
“丫头!”那人抓住她肩膀,用力晃了晃她,“我不是展昭,你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