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唐离推门而入,看到宋伯应穿着西装,打着领带。
虽然他年过五旬,却也是个剑眉星目的小老头。
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真是美的各不雷同。
唐离在病床前站立,没有打招呼。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尚且能尊称他一声。
这一次,唐离叫不出口。
宋伯应等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笑了笑,指着椅子说:
“坐吧。”
唐离把椅子搬开,执意站在宋伯应面前:
“不用了,我站着就好。”
宋伯应苦笑:
“你还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身上有她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她永远骄傲,高高在上。”
唐离眼神扫过他:
“以我今日的身份,难道我不该以审视的目光来看待你吗?”
宋伯应喃喃点头:
“该,该!”
虽然他行将就木,唐离也没有丝毫心软。
“说说吧,有些话,当着我母亲的面,你未必说得出口,况且九泉之下,她也未必肯见你,不如把话留给我,我来听。”
为了让宋伯应毫无戒备的开口,唐离把夹起来的头发放下,又掏了掏口袋,然后两手空空的转了几圈,对宋伯应说:
“我什么都没带,包括手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录音,我既然答应了你的儿子会给你生前的体面,我就一定会做到。”
还真是云舒的好女儿啊。
模样,性子,还有她那行事的风格,都是如出一辙。
宋伯应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电视柜,再次指着椅子说:
“我时日不多,你能不能坐下来陪我聊聊往事?”
唐离十分坚决的回答他:
“不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
宋伯应满心无力:
“云舒活着的时候,对我也是如此狠心绝情的,她从不肯给我一丝柔情。”
对待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哪里来的什么柔情。
唐离不想跟他叙旧,便直入主题:
“所以你得不到,就要毁了她?”
宋伯应眸子空洞,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病房外。
宋北野匆匆签了几份文件,如同望妻石一般的看着病房门口。
里面的人冲冲没出来。
他也没有靠近病房半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下弦月悬挂在夜空中,似乎在诉说着世间无数难以圆满的人生。
宋北野不断的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他的手机锁定屏幕,是宋北遇,主屏幕,是唐离。
这辈子,他最想保护的,就是这两个人。
但这两个人,一个与他阴阳两隔。
另一个,也注定了此生与他相距山南海北。
深夜十点四十分,病房里,宋伯应剧烈的咳嗽着,身子倾斜着去拿摆在床头柜上的那杯水,但他整个人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使不上力气来。
唐离终是不忍,走上前去,把水放在了他能够着的地方。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宋伯应喝了水,对唐离说了声:
“谢谢。”
唐离撇下一句:
“你不配。”
帮他移水,是看在宋家两兄弟的份上。
唐离说完转身要走,却被宋伯应叫住,指了指电视,对她说:
“我终究是要下去面对云舒的。”
唐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摆着一个微型摄像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