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个早在他出世之前,只曾经耳闻过,锦繁荣华的西杞盛世。
他看见了俊美如神人的怀沙王,看见了窍细病弱的王妃……那是他即便一死也想再见上一面的双亲。
透过周映洁的双眼,他看见她身穿一袭浅紫曳地花衫,长发垂放於胸前,手中端着一杯花苞状的鎏金杯盏,走过两侧有雕鏊着曼陀罗花纹红木窗的长廊。
她停在长廊尽头,推开了门,浓白烟雾飘出,她继续抬步往里走,进到缛丽的房,入目所见俱是金碧辉煌。
锦织大卧榻上,横躺着一道窍细曼□的身影、浑身包裹于紫红色织花锦衣之中,一头青丝披散面下。
他震愕未止,随即听见榻上那女子启嗓:“莞莞,过来。”
“姥姥有何吩咐?”梦中的周映洁拘谨仔细,即便看不清她脸蛋,可从声嗓仍能听出戒慎。
“怀沙王可来过?”榻上的女子缓缓抬手,手中执着掐丝珐琅玉嘴烟枪,一圈圈烟雾自那张红唇徐缓吐出,氤氲一室。
见状,梦境之外的杜若倏然一僵,美阵瞪大,恨意充盈其中。
是她!
那个他从未亲眼见过,却是自萌智以来,便一直切骨恨着的那个女人——
西杞王朝开国祭司,芸姥姥。
“回姥姥的话,人就在外头,还没走呢。”梦中的周映洁躬着身回道。
“又想来替他那对双生子求情?”
“恐怕是的。”
“随他去吧,无论他怎么求情都没用的。”芸姥姥吐了一口烟,冷笑。
“姥姥,为什么怀沙王的孩子注定得死?”
雾气萦绕的房里,霎时一片静谧。
芸姥姥没回话,梦里的周映洁屏住了呼吸,不敢再言语。
“莞莞,怀沙王的事不是你能过问的,别将心思摆在这上头。”
“莞莞知错。”
忽焉一阵风起,刮散了这场梦境,浓浓的雾气遮翳了一切。
下一瞬,浓重雾气徐徐散去,梦境已变。
身披金色烛龙纹铠甲的怀沙王,俊美的面孔狰狞如鬼魅,骤然挥动手中那把金剑,朝着一道背身而立,身穿一袭紫色锦袍的窍细身影砍去。
那一剑,狠狠砍进了女子的肩坎,鲜血淋漓,喷溅如雨。
女子猛地一个转身,一张艳如妖花的绝世容颜,美目盈满了震骇,红唇掀了掀,欲言,却是吐出一口腥红的热血。
“我乃开国祭司,是西杞的天,你竟然想弑天而行?”芸姥姥赤红着双眼,染满鲜血的身子已摇摇欲坠。
怀沙王似已丧失理智,道:“你不肯放过我那双年幼的稚子,欲断了我的根,即便弑天又如何?”
芸姥姥红唇一咬,却止不住喉间涌呛而出的鲜血,她猛然一记撇首,瞪向缩在金殿角落,小脸惨白,泪眼模糊的娇小身影。
“你竟然背叛了我……莞莞,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姥姥,莞莞对不住你。莞莞只是想帮那对孩子活下来,没想过会变成这样……”莞莞似是傻了一般,经此责问,满脸惶然的啕哭起来。
“我绝情无心,偏偏收了你这样一个软心肠的徒儿,最终还是栽在你的手里。”
“姥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血色寸寸褪去,芸姥姥那张绝艳容颜,宛如一瞬凋零的繁花,逐渐谢下光华。
芸姥姥勾起沾满鲜血的红唇,笑道:“怀沙王,你莫要欢喜,我早已下了预世咒,那对双生子即便活下来,这一世非奴即娼,远比猪狗不如!”
怀沙王闻言大震,握紧了金剑,又是狠狠一劈。
下一瞬,鲜血溅满金辉大殿。
“姥姥……姥姥!”莞莞的尖叫倏起。
漫长梦境骤然停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