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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蹙眉摆手,“不必了,如今是死无对证,那就严惩石璞,以儆效尤吧。”

凌洄又说不对,“线人虽死了,但他有个贴身家仆,深知其中原委。昨日是运气好,那家仆不在府内,得知主人被杀,吓得连夜来投奔臣,将经过都与臣说了。”言罢调转视线,凉笑着望向对面的裴直,“那家仆交代,家主是受尚书左仆射府中主簿支使。堂上众位,这案子如今也算清楚明了了,无非是有人想借高存意构陷右仆射,断了太子与辛氏的联姻,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恶。眼下还只是小打小闹,若是任其发展,将来太子恐怕还有水深火热的一日,请陛下与众位明察。”

这消息一出,众人哗然,纷纷望向裴直。

裴直却并不显得慌张,举着笏板道:“臣从未参与此事,请陛下明鉴。臣对太子殿下,一向是爱戴有加,何来断送与辛氏联姻的说法?雍王说线人已死,又弄出个什么家仆来,借他之口指认臣府中主簿,焉知其中没有刻意扭曲,暗中教唆?”

凌洄道:“裴相莫着急,那家仆指认贵府主簿,本王还不曾核实呢。裴相要是有心,就将府上主簿交给本王,不消一日,本王就能让他招供,如何?”

这下裴直被架在了火上,他们没有立刻把人劫走审问,就是为了看他如何应对。人已经拉扯到众目睽睽之下了,死不得,伤不得,也消失不得。若是交给雍王……军中的那些手段,主簿又能扛到几时?届时倒豆子般全倒出来,自己势必要受牵连。

冷汗涔涔而下,裴直的嘴却依旧那么硬,“臣还是那句话,雍王是大战中历练出来的,臣可以将人交到大王手上,但又如何保证没有屈打成招?臣跟随陛下至今,对朝政也算恪尽职守,到如今竟要被人刻意构陷,臣莫如辞官归隐,就顺了那些人的心意了。”

然而这种推诿叫屈,恰恰显露了他的心虚,辛道昭出列,向上拱手,“裴相是国之栋梁,可千万不能辞官啊。再说这件事不曾查清,就算辞了官也难逃秋后算帐,做什么要辞官呢。”

於是众人交头接耳又是一通议论,令裴直很是难堪。

正在圣上不得不下决断的时候,凌溯举着笏板出列,揖手道:“这件事闹了好几日,眼看牵连越来越广,依臣之见,莫如到此为止吧,请陛下定夺。”

太子的宽宏大量与顾全大局,到此刻就尽显无疑了,既解了裴直的尴尬处境,也让朝中众臣看见了他的仁德。

辛道昭心中是清楚的,这件事毕竟没有造成什么切实的伤害,且圣上的本意也只是想处置前朝皇族而已,就算证据确凿,至多让裴直连降几级,将来未必没有起复的一日。这就是无奈之处啊,帝王的心是偏的,能做的便是见好就收,要是不断纠缠下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朝堂之上都不是蠢人,这件事既然指向裴直,大家便都心知肚明了。如今太子最需要的就是人心,人心所向,优势占了一大半,说得难听些,就算将来真有皇位之争,太子也是众望所归,没人敢来质疑他的正统和权威。

老岳丈向他投去赞许的眼神,上首的圣上也暗松了口气。

“新朝方建立,前朝余孽蠢动不休,一直是朕心中隐痛。太子心怀社稷,深明大义,既如此,便准奏吧。但……”圣上拖着长音,那锐利视线也扫向了裴直,“不追究,并非无事发生,并非朕不知情,牵扯其中的人还是要慎之又慎,莫辜负了朕之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