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声叹气,这里对我而言就像个牢房,但偶尔有可兰相伴,似乎就会变得很不一样──氧气罩里传出清新香气,天花板明亮洁白,中央空调温度一致、高低适中,至於病床,那根本不重要。
但可兰一走,我就会再度想起各种不舒服,然后失眠。
妹妹和可兰终於谈妥,妹妹白天上课,就由有空堂的可兰来看看,这段时间都是由她推着轮椅上的我到处乱晃,虽然我再三强调,我身体已经近乎痊癒,但她始终舍不得我多走一步。这段时光直到晚上妹妹下课,可兰就会离去,我只好又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这几天,不管大学的同学、过去棒球队的伙伴、已经出社会的老友,还是打击练习场的那群猪朋狗友都来看过我,连护士都被吵到受不了,所以我只好用很婉转的语气,手里紧握着一根点滴架当武器,请他们安静,再请他们乖乖回家。
「你朋友真多。」
可兰在我众多朋友川流不息的来来往往之间,一直静静地坐在身旁,她始终不发一语,只是淡淡的笑着,却让我那群变态朋友不断偷瞄她,害我气到想拿点滴架打人。
「都是猪朋狗友。」我半躺着,双手抱胸。
「别这样说,有这么多朋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那你呢?」我问。关於可兰的所有事情我都很想知道,只不过她很少说自已的事。
「我?」可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你家是不是过的有点、有点辛苦?」我忍了不知多久的问题,到这时才鼓起勇气说出。
可兰微微一愣,表情有点不知所措,想了许久她才说:「还可以啦……」
果然不出我所料……可兰家里如果过得不好,我可以帮忙;我甚至可以去她的家里,看要打扫还是煮饭我都行,我是一个活生生的劳力,请使用我!
「怎么会想问这个?」
「因为、因为、因为……」我因为了几声,在考虑是不是想个借口,但对可兰我不想说谎,「因为我看你、看你常常很饿的样子。」
当然还有很多原因,譬如说永远穿着假名牌、爱用我的文具用品、喜欢吃我的东西……一些琐碎的事情,只是我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可兰噗哧一笑,可能是想掩饰尴尬。
「那你常常一下课就匆匆忙忙离开,是为了工作吗?」
可兰又歪头想了几秒,才说:「对呀。」
「那、那、那……」我连说了三个那字后才下定决心问:「是什么工作呢?」
在可兰沉吟之间,我暗自祈祷,这是个关键问题,拜托、千万拜托,一定不要是我害怕的那几种。
「我……」可兰抓抓头。
「这个嘛。」可兰食指卷着裙摆。
「我、我……唉……」可兰叹了口气。
「就是那种、那种……」可兰站了起来又坐回去。
「这要怎么讲呢?唉……」可兰叹了第二口气。
可兰断断续续扯了老半天之后,才终於说出这句……
「我说不出口耶。」
说、不、出、口、的、工、作!!
我耳边忽闻晴天霹雳之声,身体一软、双脚一抖,灵魂从我的鼻孔渐渐出窍,报纸上天天报导的一些关键字什么陪酒、包养、小三等等,全部像跑马灯一样一幕幕秀出。
「不要这样啦。」可兰看着我崩溃的表情说:「下次再告诉你,现在……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需要心理准备才能说出口的职业吗……
我真的要断气了……
「你干嘛都不说话?」可兰咬着唇问我。
「好……那就下次再谈。」个屁啊啊啊啊啊!!我永远都不想知道答案啊啊啊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那我去通知护士要换点滴了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