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亦泠还没明白谢衡之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听到尖锐的信号声响划破夜空,亦泠还是下意识扑向了扶栏,却被谢衡之拦腰抱住。
随后她便想转身冲下去,可谢衡之力气大,任她奋力厮打着乱蹬着也挣脱不开。
“你这个疯子!你疯——”
就在这挣扎的混乱中,亦泠忽然听到塔下的章夫人哭喊道:“老爷他没有染瘟疫!没有染瘟疫!都没有染瘟疫!”
亦泠浑身倏然僵住,恰逢夜风吹开了拂在她眼前的乱发。
原以为会火光四起的悲田坊依然静悄悄的,甚至,还熄灭了几盏灯。
云层浮动,月光朦胧清淡。
而谢衡之,终於松开了亦泠,看向塔下的章夫人。
“章夫人可要说清楚了。”
他的声音在这凄冷的夜里,一字一句,如铡刀压在了章夫人的脖子上,“是章大人没有染瘟疫,还是百姓没有染瘟疫?”
章夫人瘫坐在地上,发丝已经全然散开。
她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许久,终於仰起脸,说出了完整的话。
“没有染瘟疫……都没有染瘟疫……那根本不是瘟疫……”
第62章
过了申时,便该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
今日松远县的黎明却来得格外早,刚到酉时,天边已经透出一丝光亮。
悲田坊里绝大部分人还昏睡不醒,只有些个备受痛楚彻夜未眠的病人在床褥里辗转呻吟。
孟青云和几个僧人正在寺庙的庭院里熬制汤药,突然看见利春带着人进来,直冲冲地闯进了章县令住的禅房。
孟青云和僧人们还未回过神,只听见禅房里一阵闷响,接着章县令便被人塞住了嘴,从房里粗暴地拖了出来。
僧人们尽管震惊也从不过问官府的事情,而孟青云则根本开不了口。
於是章县令就这么被带离了悲田坊,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与此同时,章府外已经零零散散地凑了七八人,探头探脑地往府里张望,却又不敢靠近。
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百姓,在睡梦中被章府的动静惊醒的。
原本在这瘟疫肆虐的时候不敢贸然出门,但那动静实在可怕,还听见了下人们的哭喊声。
料想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这才冒险出来探究。
可章府外面被护卫们层层把守着,他们什么也打听不到。
不一会儿,便见着平日里端庄得体的章夫人竟然被人捆了双手,形容狼狈地带了出来,塞进马车,往县衙驶去。
紧接着章府的下人们也全都捆着手脚封了嘴,一同押送去了县衙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