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鶏娘娘这一惊非同小可,挣扎起来,眼看要滑脱下去,李柔风将她往上兜了一下,把抱鶏娘娘像只小鶏一样抱得更扎实了些。抱鶏娘娘挺头张嘴去咬他脖子,李柔风连忙说:「有毒。」「你怎么知道?」「上次被狗咬狗死了。」「……」抱鶏娘娘又双手去掐他脖子,李柔风说:「别掐了……你一摸又好了。」「那我毒死自己!」抱鶏娘娘面露凶光又张嘴去咬,忽见老板娘推门进来,她惊了一惊,收敛起狰狞面孔,温温婉婉地靠在李柔风颈边。
老板娘以爲是小两口打情駡俏卿卿我我,脸上一红,不敢看两人的脸,只是道:「李家郎君,马备好啦,你们去吧。」
老板娘在前面引路,李柔风循着她的脚步声走。抱鶏娘娘靠在他怀中,忽然觉得很累。稍稍抬头,便仰见他如玉石一般清冷坚洁的下颔,心中似灌满的水波,轻轻漾动了一下。他的修长而挺拔的颈子亦是如此,冰凉的,如玉一般坚实光滑的。她滚烫的鼻息扑在他的脖颈上,像有一层雾氤氲开去。
李柔风把她放在大黑马上,摸索着将大黑马的繮绳塞入她手中,道:「我拿个包裹就来。」摸着墙循原路回去。
老板娘望着他颀长的背影有些艶羡之色,问抱鶏娘娘道:「你这郎君看着贵气得紧,待你又好,怎么寻到的人家?」
抱鶏娘娘坐在马上,冷冷一笑,道:「你没看见吗?他瞎了眼。」
老板娘爲李柔风和抱鶏娘娘指了去往医馆的路,道是幷不太远,拐过三个街口就到。李柔风向老板娘道了谢,便与抱鶏娘娘驰马而去。李柔风一只胳膊便能制住抱鶏娘娘,拐过一个街口,他拉住繮绳道:「你知道乌衣巷吧?巷子南口,有一家积善堂,咱们往那处去。」
抱鶏娘娘虚弱冷笑:「李柔风你想得美!那积善堂必是你旧日相识。莫担心,我这就去找杨灯,告了积善堂这个奸细。」
她一抖繮绳,右手便被李柔风紧紧握住。他恳求道:「娘娘,你且帮我这一次。吴王澄王,天下属谁,於你有何差别?更不用说吴王暴戾猜疑,澄王宅心仁厚。倘是澄王平定了这天下,百姓的日子,不更好过些吗?」
抱鶏娘娘讥刺道:「吴王暴戾猜疑不假,但澄王宅心仁厚?你莫不是情人眼里——」说到一半,她蓦地反应过来,问道:「澄王已死,如何平定这天下?」
李柔风低声道:「娘娘,澄王未死。」
抱鶏娘娘惊道:「你如何知晓?」
「冯时说的。」李柔风道,「只是澄王身在何处,我仍未得知。当是吴王将他囚禁了起来。」
抱鶏娘娘默然思忖片刻,道:「天大地大,我的性命最大。帮不了你。」
「娘娘!」李柔风抱紧了她道,「你过去不是不愿意让我把阴身给澄王吗?如今不用了。今日我不过去传个消息,消息传到,自然有人去救澄王。倘若娘娘今日助我,我便再无遗憾,从此追随娘娘左右,做牛做马,任由娘娘遣使!」
抱鶏娘娘目光落到他紧握住她手的手指上,虽然冰凉,却有着实在的触感与力量。她眼睛有微微的酸涩,却冷哼了一声,道:「做牛做马追随我左右?只怕要是萧焉真被救出来后,就由不得我了。」
李柔风一急,将她骨胳窍细的手握得更紧了些,道:「娘娘,阴间人难道离得了阳魃吗?只要你活着一世,我便是你一世的影子!」
抱鶏娘娘默然半晌,道:「萧焉出来了,你便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念想。」她冷冷道,「你可以选择化骨。」
李柔风怔了一下,未曾料到她将所有事情看得透彻。但眼下,他别无选择,他换以左手握住她拿繮绳的手,举起右手道:「我愿以澄王的性命起誓,只要娘娘活着一日,我便一日不化骨。」
抱鶏娘娘缄口不言,似是默思。
李柔风知她心中已经动摇,又低低道:「娘娘,倘若没人去救澄王,待他彻底死在了吴王手中,你以爲,我就不会化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