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在做什么?
那么记仇的一个人,大约就像姚新说的那样,正在养心殿琢磨怎么收拾她呢吧!
连起事之日都挑在她大婚前夕,该是多恨她啊……
一阵风吹来,槛窗“吱呀”开了。天色昏昏,依稀能看见铜雀台青黛色的飞檐翘角,上头覆满了素雪,暗夜里闪着森森的银光,像巨兽尖利的獠牙。
过去是悬在对她别有用心的人身上,而今,却是实打实咬住了她脖颈。
寒意从四肢百骸渗透攀爬,姜央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抱紧双膝,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离开铜雀台,姚新肚里的火气仍不见消,还越烧越旺。风雪迎头打过来,他也不觉得冷。
死丫头,小命都快不保,嚣张个什么劲儿?还敢威胁他?
姚新不屑一嗤,槽牙“咯咯”磨着火星,可转念一想那张娇艳的脸,心头的火气就跟冬雪见春阳般,滋,全消了。
美人嘛,到哪儿都有资格任性,太容易到手,玩起来也没意思。姑且就等她三日,叫她自己醒醒神,是去掖庭等死,还是跟他享福。
不过经这一遭,买卖可就翻倍了。到时洞房花烛夜,她再怎么哭,他可都不会手软,就算把人折磨出毛病来,也只能怪她自己当初不识抬举。
活该!
想想那副娇躯跪在他面前楚楚乞求的模样,姚新弯了唇,步子轻快起来,早些回去复命,自己也好补个觉。刚至月洞门,一团黑影忽然从头顶罩下,继而小腹就被狠狠捶了一拳。他还没来得及呼痛,又被扛到肩上。
一路颠簸,天旋地转,胃里跟大闹天宫一样直反酸水。待落地,除去头上麻袋,姚新已经去了半条命,龇起牙就要骂。
可话都到嘴边,又叫他生咽回去。
昏暗的一间小屋,鸦雀无声,四角皆未掌灯,只前方一扇轩窗洞开,料丝灯在檐下“吱扭”飞旋,照出乱雪和狂风的走势。
寒意钻筋斗骨,旁人虽极力克制,仍控制不住发抖。
窗下那人却岿然不动,长身箕坐在案前,背脊英挺如剑,轮廓深刻分明,宛如刀斧自黑暗中劈凿而出。
灯火斑驳,透窗泼了他满身清冷的光,衣袂长长地铺陈在身后,金云龙纹隐约流淌着细碎的辉煌。
姚新瞳孔骤缩,忙不迭跪好,脑袋“咚咚”往地上撞,“奴奴奴才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那人像是没听见,兀自悠哉悠哉地剥着一碟炒松子。
平相不佳的全部剔除,余下的都是大小一致、色泽均匀的上品。清脆的“咯吱”声在屋里回荡,静谧中越见清晰,薄刃似的划过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