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朱佑樘面前,张延龄也没把宁王给揭出来。
皇帝嘴上说支持他,但真涉及到老朱家的皇亲国戚,皇帝很多时候可就身不由己,到时没证据非要闹起来,老朱家人给皇帝施压要惩治张延龄,效果可比那些文臣高太多。
张延龄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宁可先自己去查。
等查出来之后,还要酌情去考虑如何跟皇帝说,以及建议皇帝如何去处置,才能做到让自己独善其身。
这都是需要学问和技巧的。
朱佑樘对於张延龄追查出来的内容,比较满意,尤其当张延龄在干清宫跟他详细奏报一番有关调查的细节,也让朱佑樘脸上的期待之色多了很多。
同时也让徐溥的脸色更加阴沉。
徐溥此时在想:“还说要打压外戚,却是外戚能做的事愈发增多,还怎么应付?”
……
……
这次召对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张延龄离开干清宫,在陈宽引路之下到了文华殿内。
刚到殿外,却见朱厚照飞奔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二舅二舅,你快教孤怎么说话,就是你在朝堂大殿说的那些,你快点快点……”
朱厚照第一次去朝堂,就见识到张延龄大发神威舌战群儒。
那场景之壮怀激烈……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响,让他知道原来一个人说话还能做到张延龄这般“唯吾独尊”的地步。
他自然想把这套技能给学回去。
此时崔元、张鹤龄、林元甫和徐杰四人才从文华殿内走出来。
张延龄笑着对朱厚照道:“太子,有很多事教不得,你也学不来,需要慢慢领悟。”
“二舅,你不能这样啊,你有本事不教给孤,你对得起孤平时称呼你二舅吗?孤一向都觉得二舅最疼孤了……”朱厚照此时也没了那股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小脸巴巴的用略带委屈的目光望着张延龄。
好像要用自己小孩子的天真和蠢萌来逼张延龄就范。
张延龄叹道:“太子殿下,你看要不这样,回头臣有机会慢慢教你,你也逐渐去领会其意,你看如何?”
“好!一言为定。”
朱厚照不管学习的时间长短,只知有机会学,比什么都重要。
“二舅,是不是那个姓李的有很多钱?”
“你能帮父皇拿回来那些钱吗?”
“拿回来之后你会不会都给父皇?你会不会自己留一点……”
“二舅你别走啊。”
“孤还有问题……孤没有怀疑二舅的意思,只是好奇想问问,二舅等等孤……”
本来张延龄过来,只是跟张鹤龄他们碰头一起往宫外走的,谁知被朱厚照给缠住,此时的朱厚照不但是个跟屁虫,还是个小话痨,拉着张延龄就问个不停。
那感觉就好像是小迷弟遇到了自己的偶像。
这架势甚至让张鹤龄看了都连连摇头。
……
……
等一行人终於摆脱朱厚照,从文华殿往东华门走时,张鹤龄才有机会凑过来问询。
“老二,你还真有本事,连咱大外甥都对你那么佩服,你这张嘴怎么那么厉害?”张鹤龄也先感慨了一下。
“呵呵。”张延龄都不知该怎么接茬。
这算是恭维?
你张鹤龄也有恭维别人的时候?
张鹤龄“老怀感慨”道:“却不知为何,听了你在朝堂上所说的话,就是觉得过瘾。”
张延龄皱眉问道:“大哥你能听懂我说什么?”
张鹤龄很诚实摇了摇头道:“虽然你说的,我大多都没听懂,但为兄不知为何,听了就觉得过瘾和解气,尤其当看到那些平时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老家伙一个个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这话说得也算是诚恳。
听不懂还觉得过瘾。
问题就在於,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朝堂上一边好像泼妇骂街,一边却能把事情说得一清二楚,反讽、反问、排比等等修辞手法用到得心应手,将那些自诩文采不凡的文臣辩到哑口无言,这就是张延龄在朝堂上成功的秘诀。
“你说为兄怎么就做不到你这样的犀利言辞?有什么窍门不?”
张鹤龄最后很诚恳问道。
此时的张鹤龄居然跟朱厚照一样,要向张延龄讨教。
甚至崔元也在看过来,好像想从张延龄指教兄长的话语中学到一二。
张延龄道:“你们不会真以为,这是靠学习能学来的吧?崔兄?”
崔元被张延龄打量,尴尬一笑道:“在下就是好奇。”
“老二,你有秘诀不说,还要藏着不成?大哥平时对你怎样?”张鹤龄感觉到弟弟好像有隐瞒诀窍的地方,板起脸道。
张延龄不屑道:“对我怎样,大哥心里没数?”
张鹤龄登时气馁。
或许他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平时坑弟弟的地方比帮弟弟的多,就这样还想跟弟弟学习,弟弟没一脚把他踹飞就不错。
理不直气不壮,都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