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反差(2 / 2)

朝议结束。

张延龄随萧敬往干清宫的方向走。

萧敬脸色还有些惊惧,似为之前张鹤龄被打的事而觉得后怕,连之前一向“铜墙铁壁”一般的张家老大也挨揍了,或许这意味着一种风向的转变。

张延龄到了干清宫门口,等萧敬进去通禀。

许久没见人出来。

过了很久之后,却是李广从干清宫里先行出来,还用示威一般的眼神打量张延龄一眼,随后他才往西边而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萧敬才通传让张延龄进去见面。

“延龄啊,朕给你六天的期限,主要是给外人看的,其实这两个案子已经不用再继续调查深入。”朱佑樘笑呵呵跟张延龄说着。

这态度,跟之前在朝堂上那冷冰冰的模样大相径庭。

张延龄道:“臣不明白陛下之意。”

朱佑樘道:“宁王已死,朕也想让你查出宁王幕后所藏的所用谋反之用,但先不说此是否存在,就算是真的存在,就怕宁王子女也未必知情,这种事宁王怎可能会提前告知至亲?”

张延龄点点头,听起来似是有几分道理。

“即便要查,也要从江赣地方上查,朕派了锦衣卫和地方上的人马前去宁王府周边明察暗访,所以此案你只需要做一个总结整理下来,无须再深入。”

朱佑樘做了安排,意思是张延龄不用继续再往下查了。

“臣遵旨。”张延龄行礼。

“至於你兄长跟长宁伯两家的恩怨,就更不用耽误时间,朕觉得你兄长最近也的确是太过分,今天打他便是小惩大诫,回头便着令他跟长宁伯二人去西北劳军半年,算是对他的历练,今天的事朕会跟你姐姐说……相信你姐姐也会接受。”

朱佑樘显得很自信的样子。

张延龄心中不以为然。

陛下,您这个妻管严是不是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朝廷内,您是一言九鼎没人能质疑您的权威。

但问题是,到了家内的事,你觉得你妻子会听你那一套?打你小舅子之前都不跟你老婆商量,你这是要造反啊!

如果你和你儿子真觉得自己能制得住这个妻子或母亲的话,那我们两兄弟也不会在未来二十年时间里横行无忌。

张延龄知道朱佑樘要“倒霉”了,但也不能直说,还要表现得很赞同的样子,行礼道:“陛下教训家兄,乃是家兄咎由自取,臣支持陛下的一切决定,相信皇后也会。”

“嗯。”朱佑樘点点头,一脸自信。

突然就好像走出妻管严的束缚。

张延龄心想:“现实会给你好好上一课!”

……

……

把两件事说完,接下来就要说迎接番邦使节。

朱佑樘道:“延龄,你觉得应该如何对待鞑靼使节来访之事?是战?是和?”

张延龄不解道:“陛下不是吩咐臣如何做的吗?”

说了要来吩咐一番,结果是来问策的?

那意思是,你没准备好喽?

朱佑樘笑道:“朕在朝堂上就那么一说,你在朝堂上所言虽然有时候太不中听,但道理还是很诚恳的,朕怎会坐视鞑靼崛起,甚至是一统草原?开边市一说,朕也是不同意的,但如何能维持现状,最好是让草原陷入纷争,还要听听你私下里的意见。”

朝堂上的意见问完了,还要问私下的意见。

一旁的萧敬耷拉着脑袋,对他来讲这简直是在上课。

奉天殿里皇帝刚把张家老大给打了一顿,对张家老二态度也不善,结果到干清宫里来,那态度完全就不同了。

张延龄道:“战和的概念太过於片面化,大明乃是草原之主,他们不过是大明的藩属之地,臣认为,应当巧妙运用草原的矛盾,来分化瓦解!“

朱佑樘可不是靠几句似是而非说辞就能糊弄的君王。

“如何运用?”果然是要刨根问底。

张延龄笑道:“陛下,其实大明的目的就是为了削弱那个达延汗,巩固草原东部部族的地位,那何不马上派人去传召让东蒙古的各部族,尤其是兀良哈等部,也来京师朝贡呢?”

“哦?”

朱佑樘皱眉。

“臣觉得,现在东部草原的那些部族,也知道自己即将被吞并,无论这个达延汗是否为草原正统,但哪个部族愿意被别人吞并,给别人缴纳赋税呢?只有竞争的几方,在朝廷的斡旋之下不敢妄动,才能令草原处於纷争的状态。”

“但臣认为这也仅仅只是短时间内的计策,要长远的话……”

“非要出兵征服草原不可!”

张延龄现在已经摆明姿态,自己是大明的主战派。

主战派当然要有主战派的思想。

那就是彻底征服草原。

他也知道朱佑樘是不可能那么冒进的,所以对於他出兵草原的计划也不会接纳。

朱佑樘道:“只要能让草原跟大明暂时相安无事,也就很好了,至於要征服草原……即便雄才伟略如太宗皇帝,也尚未能平草原,更何况朕乎?”

张延龄笑道:“陛下不必妄自菲薄,征服草原不但要看军事调动,也在於天时地利人和等配合,如今草原出了个所谓的中兴之主,其实草原部族也并不想为其所统治,谁又愿意牺牲自己部族的利益,去跟大明为敌呢?”

“有了所谓的中兴之主,下一步可能就是要重新入主中原,两方开战炮灰还是那些边缘部族的子民。”

“所以当大明要令草原安定时,草原人人心所向,其实还是追求安定,未必会跟鞑靼人站在一道!”

这算是对草原形势的一种分析。

大环境之下还是主和。

可一旦达延汗崛起,势必会趁机攻伐大明,比如说弘治九年的战事,再或者是未来几年……

“行,朕觉得你对草原的形势看得透彻,如何做全看你了,外人未必有你这般的深谋远虑。”朱佑樘对张延龄充满了信任,话语中甚至还带着几分恭维,“只要你知朕是为令草原继续陷入动乱,这便足够。”

“对了延龄,之前你带名医去诊治李先生公子的病情,结果如何?”朱佑樘突然又转换了话题。

张延龄道:“臣听说,有一种可以用砒霜治疗花柳的方法,其非常凶险,所以臣跟李大学士建议,让他自行做出抉择,是让李家公子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但冲早要死,还是冒险一治,臣甚至也说了,若把人治死了,这骂名臣自己来担。”

朱佑樘苦笑道:“连名医都治不好,你的偏方是从何而得?”

张延龄挠挠头道:“也无非是江湖传言,臣自己也不确定,有关李家公子的病情,还是尽人事听天命吧。陛下不必费心,臣能自行处置好。”

朱佑樘点头道:“行,那朕也就不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