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木兰见他喝得放肆,又不好明着阻止他,於是一整晚负责偷偷踹他,他喝一杯她揣一脚,朱木兰踹出了节奏感,老李同志依然不动如山。
李溪宇怕冷落了在场唯一的一位单身女性,於是硬找顾云微聊天,顾云微也礼貌地回应着,两人不尴不尬地聊着。
溪言还松了一口气,这顿饭本来就是两边家长的主场,他们能聊得来,她放心了。
今晚顾文澜除了跟李家两位老同志说了些话,其余时间有些沉默,这会儿也是安安静静地喝茶,饭菜他就没动几筷子,整晚显得不冷不热。
溪言侧脸看他,直到他也看过来,她问:「你心情不好么?」
他稍微偏头,「嗯?」
「很明显。」她说。
「是么?」他摸了摸脸,笑了,「平时没见你化妆,没想到今天化了妆效果还不错。」
溪言认真地直视了他两秒,没再说话,伸手准备拿茶杯的时候,半道上被他截住并抓在他手心里,他的手有点凉。
她马上就问:「你不舒服么?」平时他的手很暖。
他不甚在意地抬了下眉,「想了点事。」
包厢里热热闹闹的,但他似乎对此格格不入,坐在一旁显得十分冷清。
一边拉着她的手,一边自成一隅。
这顿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顾文澜接到医院的急诊电话,急急忙忙走了,溪言也来不及送他出去,一颗心显得没着没落的。
正发呆的时候,顾云微过来了,坐在顾文澜的位置上,喊了她一声嫂子,溪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笑笑说:「云微,初次见面,还没和你说过话呢。」
顾云微这会儿没有刚才看起来那么高傲,笑了笑说:「你在想事情?想我哥?」
溪言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他好像身体不舒服,我有点担心他。」
顾云微点点头,安慰她,「没事的,我哥是医生,他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最清楚,真的不舒服的话他不会勉强自己的。」
溪言不像她爸妈那么会聊天,说了两句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
但顾云微明显不是含蓄的性格,冷场了也不觉得尴尬,甚至再冷场了一会儿之后很自然地自顾自地开了个新的话题。
「我一直很好奇我哥会找个什么样的女孩结婚,」顾云微说:「我想像过,也许她十分爽朗阳光,因为我哥的性格比较内敛。」
「……」溪言忽然怀疑这位妹妹口中内敛的哥哥究竟是不是她的老公顾文澜。
「我哥以前挺不容易的,」顾云微说到这里,看了溪言一眼,发现她没有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反而有些疑惑,她问:「我哥没跟你说么?」
「没……」她笑了笑,他什么都没说。
顾云微哦了一声,忽然就沉默了。
溪言说:「可以跟我说说么?关於……你认识的哥哥。」
「什么?」顾云微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我觉得你哥好像有心事。」她偏着头想了想,笑得温柔而不自知,「虽然他平时总是……气我,说话也不正经,耍流氓,但我觉得他有心事。」
这应该就是顾云微说的,内敛。
不表露真正的情绪。
顾云微似乎对她哥耍流氓这一点比较感兴趣,「我知道我哥对女孩子会比较……温柔,但我没见过他耍流氓的一面,他就大学有一段时间比较浪。」
溪言:「……」
顾云微说完才意识到这话不妥,颇尴尬地看了她嫂子一眼。
溪言说:「这些我知道。」
顾云微偷偷扶了下额头,转过来说:「其实就一段时间而已,那会儿他跟我把赌气,过了那段时间就……恢复正常了。」
赌气?
溪言笑笑道:「要不你说详细一点?」
顾云微也不打算隐瞒什么,迳自想了想就说:「我读初二的时候,我爸妈离婚了,那会儿我哥高一,我妈带着我哥离开了家里,她说我是女孩,不能跟着她吃苦,那时候我以为她这话是借口,她只是比较爱我哥,所以才带我哥走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因为我哥跟着她那几年,确实吃了很多苦。
我妈离开家里之后就跟我们失去了联系,我爸根本找不到他们两个,我妈身体不好,我哥又要读书,所以他高中那几年一边照顾我妈,一边读书,还要打工。
和我们断绝联系是我哥的意思,我妈选择带走我哥也是他的意思。
所以你可以想像他因为我爸妈离婚的事,有多恨我爸,我不知道那几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我哥不愿意说,一直到他读大学,回到了这里。
他大三的时候我爸才找到他的,发现我妈已经去世了,我哥也是在那个时候被我爸带回家来,但那一年他过得有些混……
……
其实很多细节都没有解释清楚,或许是顾云微有意隐瞒,而有些事她又的确不知情。
她说:「我对我哥并不是特别了解,很多事情他根本不愿意说,我对他所有印象和情感全部截止於我初二那年,后来见到他我已经大一了,那时候的他和以前不太一样,我和他也不像以前那么亲近……」
溪言回到家里已经10点多钟,她洗了个澡,爬到床上时发现自己特别累。
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过场似的在她脑子里重播,她困得不行,但脑子跟上了发条似的不住地运转,一点一滴地消耗着她的精神,似乎要永无止境地把她困在空茫的未知领域……
直到眉心被压住,摁了摁,她才猛然惊醒,看见床边坐着个人。
顾文澜的声音传来,「做什么梦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才安心,这会儿她才感觉到冷,赶紧掀开被子说:「上来。」
顾文澜默了片刻,笑着说:「这就来上。」
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