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不需要操心生活上的问题,比如那8万块……」
「为什么会这么问?」
溪言也看着他,认真道:「你告诉我,如果这样,你愿意努力学习么?」
周禹的瞳孔很黑,注视着某样东西时,蓄着一股子力量,他说:「我愿意。」
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努力学习,由於他自身的特殊情况,他从来没有,也不会去考虑读书的意义,所以他对读书没什么想法。
但他知道她希望得到他肯定的答案,於是他愿意这么回答,让她开心。
溪言笑开了,「那你相信老师么?愿意接受老师的帮助么?」
周禹还注视着她,点了下脑袋,「嗯。」
溪言有些激动,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更没想到今天周禹会这么乖。
他要是一直都这么乖,她到能省心不少。
「……读书,有那么好么?」周禹看她很高兴的样子,以为话题就要这么结束了,於是迳自问了个问题。
「有,当然有了!」溪言激动过后,冷静下来说:「周禹,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对这世上很多东西的概念比较模糊,不知道这个的意义,不知道那个的意义。」
其实她早在几天之前就想过要和周禹谈谈这个话题,为了这个,她还专门在书房里认真写了一篇发言稿,准备到时候给周禹讲讲道理。
她不太会劝导人,当时她当班主任之前在学校参加过心理辅导的培训,理论她是懂了,但实际操作还是个问题。
那天她写了满满一页,修修改改过后拿给顾文澜看。
她觉得顾文澜歪理多,应该对她有帮助。
当时顾文澜拿着她的稿子一目十行扫了一遍,直击重点:「观点重复,废话太多。」然后拿着笔给删去了一半,再还给她。
溪言重新读了一遍,嘀咕道:「这些我想了很久的,觉得很动之以情。」
顾文澜说:「他要是有心,你不需要那么多废话,语言精简有力,方能抓取人心。」
「可是人家如果对我说得太少,我很难抓到重点。」
「那你为什么会这么笨?」
「……」
周禹发现她有点愣神,而且还轻轻笑了,他道:「然后呢?」
溪言一下回神,慢慢说道:「如果你很迷茫,那请你一定要抓住眼前唯一能让你前进的东西,不要去思考这样东西的意义,不要纠结为什么读书,你要专注的是如何让自己优秀起来,你只有优秀了,你才能拨开迷雾,你才有选择权,人生一旦有了选项,就有了目标。」
人生当然不止读书一条出路。
但她是老师,她只能尽力劝自己的学生攀登学崖。
溪言高二的时候,语文老师曾问过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让一位老师最欣慰的事情是什么?
当时教室里什么答案都有,但没有一个说对了。
最后老师说:「桃李满天下。」
周禹不知道听进去没有,但他给溪言的目光十分坚定,最后他说:「我知道了。」
溪言觉得她已经看见了桃李芳菲的场景。
顾文澜是7点半回来的,正好菜上桌。
他进屋脱了鞋,看见李老师在阳台收衣服,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个小朋友,他挑眉道:「周禹?」
周禹站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人,所以保持着沉默。
溪言听见里面的声音,抱着衣服进来,见两人面面相觑,她说:「周禹,叫叔叔。」
顾文澜听得眉心一跳,不敢置信:「叔叔?」
溪言经过他时,说:「你自己想想你和他相差几岁。」说完拐去了卧室。
顾文澜看向小朋友,见他要开口,赶紧道:「你不用客气。」
他不想听。
顾文澜跟进屋,顺手把门关了一下,然后站到她身后,「相差几岁?十二?」
溪言站在床尾,把衣服收到一边,「十三。」
「相差十三岁你就让人喊我叔叔?」
「那怎么办?我是他老师。」
「那你让他喊你阿姨试试。」
「……」
溪言转过来,似乎有些理亏,於是硬生硬气道:「你别幼稚!」
顾文澜嗤笑,「你看,你自己也不愿意。」
溪言无话可说,於是懒得和他计较,弄完衣服就要出去,却被他抓过来搂着亲了好些会儿才放人。
溪言出来的时候,见到周禹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掰手指头,她招呼人过来,「周禹,过来吃饭了。」
周禹这才过去,拉着椅子坐下,接过溪言递过来的碗筷。
顾文澜洗澡去了,他洗澡不花个15分钟不出来。
这期间周禹已经快把第二碗饭给吃下去了,就是特别男孩子气的吃法。
溪言一直给他夹菜,「你慢点吃,吃这么快对胃不好。」
他这才慢下来,过了会儿说:「我很久没吃过家里的饭菜了。」
餐桌上一时安静,溪言想了想问:「周禹,你住在哪?」
周禹戳着米饭,「你今天去的那家酒吧,他们包餐,也提供住宿。」
「你……家人呢?」
「我单亲,从小跟着我爸,但我不知道他现在跑哪去了。」
溪言没再多问,不知道又安静了多久,她说:「过几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周禹嗯一声,继续吃饭。
溪言微笑道:「你就这么答应了?不怕我把你卖了?」
周禹低声说:「我答应过要相信你。」
顾文澜站在浴室门口,抆着头发。
他站了一会儿,转身进屋,把头发吹干了再出来。
周禹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而顾文澜在餐桌这边,面对着沙发的位置坐着,目光在周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周禹有所察觉,往他这边望过来,和他的视线对上。
顾文澜不紧不慢地问:「电视好看么?」
周禹说:「还行。」
顾文澜又问:「李老师做的菜好吃么?」
周禹回头继续盯着电视,道:「好。」
顾文澜撇嘴,收回视线,却猛然发现李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冒出来,已经站在了他边上,他扭头,「看我干嘛?」
溪言说:「你才干嘛?」
她坐下来,小声道:「你盯着他做什么?别把他吓坏了。」
顾文澜睨着她,「你告诉我,他和含羞草是什么关系?」
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