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得瞠目结舌,「这是全年级第一的终极宝典么?」
身爲初三年级远近闻名的考试机器,谢岚淡定地翻到语文的第三页。
「考点合集,单纯应付考试用的。」
「谢师太名不虚传。」他佩服得五体投桌。
头一偏,看到谢岚的右手。
手指窍长,细白的肌肤透着淡青色的血管,三道新鲜血痕与她素净的手背格格不入。
「谁干的?」
谢岚抬眸,「嗯?」
「你手上的伤。」
「哦,猫挠的。」
「哪只猫?你告诉我,我去把它爪子剁了炖汤。 」
「……」
要不要戾气这么大。
谢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陈默很奇怪,这个女生总是淡淡的,像一杯温开水,没有气泡的那种。
她越是不假辞色,他就越来劲。
仿佛喝下这杯温开水,就能稀释他心中的焦躁与不安。
他在谢岚平静的声音中漫想,不知不觉已到了「下课」时分。
九点半。
两个小时过去,桌上那盘水果变得蔫搭搭的,还没有人动过。
「谢老师,这题我还没懂!」
「明天再讲吧,我得走了,再晚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了。」她急匆匆地收拾书本,只留下了「谢氏终极宝典」, 「这本笔记先给你,看懂了明天再还我。」
「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啊。」
「不用了。」
陈默才不管她用不用,拿了车钥匙就跟着她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的时候,周阿婆路过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真的不用送我,你回去吧。」
陈默自顾自地去开锁。
谢岚刚出陈家没几十步,就看见陈默骑车追了上来,冲着她笑。
「你让周阿婆送,不让我送。」他似乎很委屈。
谢岚直说:「因为昨天还不太熟路。」
她在前面步行,路灯投下的身影拉长又缩短。
陈默的单车追逐着树枝缝隙间的斑驳,有时会刻意缓一缓,等她的影子先过。
「香樟山死过人的你知不知道?」
「哪里不死人?」
「喂,你是不是女的啊?」
「……」
「看,老鼠!」
「……」
陈默服气了。
走出香樟山别墅区,才闻到属於人间的烟火味。
谢岚说:「我等公车,你回去吧。」
陈默一脚踩着踏板,一脚叉在地上,「我载你回去。」
「不用,谢谢。」拒绝得毫无余地。
她等公车,他也等着。
她上了车,他就骑车在后面追。
红色的「179路」牌号在前面引导着他,追过一个又一个十字路口。
陈默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但他乐在其中。
谢岚坐在最后一排,每每到红绿灯或者下一站时,就能在窗外看到那个少年追上来,额发淩乱,眦着一口白牙跟她打招呼。
很无赖的样子,又突然莫名觉得好笑。
她压压手,示意他停下来,马路上这样很危险。
陈默视若无睹。
谢岚决定下一站先下车,郑重地告诉他不能在马路上追逐玩闹。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
陈默的单车半路就爆了胎。
操。
他低声駡了句,眼看着「179路」渐行渐远,消失在洛城的浓浓夜色里。
陈默把单车丢到路边,叫了个出租车自己回家。
偌大的别墅安静得像个坟场。
他带着一身臭汗走进属於自己的「坟堆」,正准备去洗个澡,蓦然看到桌上那本「终极宝典」。
翻开扉页,上面是谢岚很特别的字迹--清秀工整,落笔有力。
跟她这个人一样,浑身都是矛盾体。
扉页上写了一行字:
「请给我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请给我勇气,去改变我能够改变的;请给我智慧,去分辨这两者。」--《尼布尔的祈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