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帝见威国公一脸笃定,心知不会有假,手指不由微颤。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九王妃有了身孕,为何老九至始至终不曾提起?
这是为什么?
而七王党听到九王妃有身孕已经是惊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先前从没听到风声呢,郑太医不是刚去诊治说并无身孕么!
太子党听闻,只觉天掉大砝码砸在了已经倾斜的天平上,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大逆转啊!
一时之间,双方阵营又打成平手。太子党有了底气,更加卖力的为裴瑾歌功颂德外加批判七王的诸多恶迹。批判七王他们已是驾轻就熟,没一会儿功夫便将七王党的种种恶行揭露的渣都不剩。
而七王党呢,自然也想寻点裴瑾的毛病,只可惜裴瑾在人前的形象太过良善了,寻了半天他们只能说出个“铺张浪费”出来,这还是指裴瑾一掷千金给颜世宁买珠宝衣裳的事,所以到后来,他们只能反驳太子党的批判。你说我****,我便说你结党营私,总之,狗咬狗,一嘴毛。
延帝看着底下又吵起来了,愈发觉得吵扰了,不耐之下,挥袖退朝,想到国库的一堆问题,又命人将户部尚书留下。
御书房内,户部尚书有条不紊的将问题逐一说明,延帝听完后将奏折一阖,是结束的意思。
户部尚书见延帝面露乏色,便请旨告退。
“你等等。”延帝却开口留住了他。
户部尚书赶紧顿住脚步。
“你觉得,老七跟老十谁更适合?”
“陛下英明,自有圣断。”户部尚书恭声回道。
“这些敷衍的话朕已经听腻了!”延帝皱眉道。
户部尚书见陛下怒了,腰弯的更低了。
延帝看了他一眼,道:“说说你的真实想法吧,朕知道你是有想法的。朕赦你无罪便是了!”
户部尚书,一向中庸,是中立党的代表人物。延帝问他,不过是被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弄糟心了,突然想寻个可靠的人问一下罢了。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说出乎了他的意料。延帝未曾想到威国公在这个时候会站出来表明立场,更没有想到太子党会如此干脆的就转投阵营,而仔细想想,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是那样的情有可原。他们这些人,出於私利,自然都是不想让老七登上皇位的!
那么,出於公利,他们又会希望是谁呢?
这些人是问不到结果了,就只能问一下不站队的人了!
户部尚书沉吟片刻,见实在躲不过去了,便只能硬着头皮道:“臣以为,九殿下或可。”
“哦?”延帝皱眉。
户部尚书沉默片刻,才又缓缓道:“老臣对两位殿下都无甚了解,所下的判断,也仅是浅识拙见,倘若言误,还请陛下恕罪。”
“嗯。”说话先请罪,免罪才开口,延帝对这位户部尚书的做事风格已经再了解不过,若说当朝众人谁最谨慎,莫过於他这位户部尚书了!
户部尚书得到保障,这才好似万般艰难的开口道:“臣以为,九殿下为人宽厚,或可为储。”
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瞬间点醒了延帝。
裴瑾宽厚,所以就算登基为帝,也会善待他人,不管是七王党还是原来的太子党。如此,朝堂便不会受到大震荡!如今国库空虚根基不稳,如果再来场大震动,延国只怕会面临更为严峻的局面。
延帝目光一瞬幽深了。
半晌后,他叹出一口气,缓缓道:“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臣告退。”户部尚书领旨。
走出殿门时,户部尚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些事了。
当年九殿下撞见了自家女儿做的龌蹉事,恼怒之余却还是为他瞒下了。那时候如果不瞒下,只怕今日他也没这么风光了——他欠着九殿下一个人情啊!
唉,女儿啊女儿,你可当真是糊涂了,当初若不是你鬼迷心窍,以后说不准就是个皇后啊!
想到这里,户部尚书心一滞——如今胜负未分,为何就已觉得九王必胜无疑?
怪哉!
本来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闲散王爷,谁知转眼间,竟被这么多人拥护着!
势在哪里?在瞬息万变间,在潜移默化里!
嗯!朝堂之上,从来如此!
户部尚书想完,身子一轻,稳步离开。
寂静的廊道里,一片枯叶飞旋而下,风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