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夸你呢,」李靳屿大剌剌地靠着,懒洋洋地踮了下脚,眼皮垂着一条冷淡的弧线,睨她,甚至摆出一副跟她清算旧帐的架势:「你不是挺能说的吗,不是还要为我打江山吗?江山呢?在哪呢?」
周雨一头雾水,他斗着胆子小声问了句,「你们什么关系啊?」
李靳屿一副贼欠扁的样子,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疾驰的夜色,「你猜。」
结果,叶蒙手机响了,来电人是邰明霄。
等她挂掉,叶蒙摘掉蓝牙耳麦,对李靳屿说:「我现在得去接勾恺,我把你和周雨放警局门口?」
李靳屿:「回丰汇园。」
叶蒙一愣,「你不报警了?那伙人明显是个传销组织。」
李靳屿不动声色,淡声说:「你别管了,去忙吧。」
……
两人下车,李靳屿和周雨站在大门口。
院子里有股淡淡的石榴叶的清香,李靳屿一边摁密码锁,一边对周雨说:「有什么东西要用,跟我说了再拿,再偷一次,直接扔你进警局,我留你下来,不是想拯救你,我要见『引真』,你给我想办法。」
周雨其实性格很唯诺,李靳屿这种性格,他压根招架不住,只能点头说,「知道了。」
「还有,这件事不要给姐姐知道。」李靳屿边进卧室,边懒洋洋地叮嘱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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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运安是万万没想到,那位监控匿名的小哥会主动找上他。
梁运安在心中做了很多设想,这位匿名大神应该是骨瘦如柴的技术宅,再或者也可能是满脸痘痘的二次元宅男,甚至可能是个油头肥耳的大叔。
但他完全想不到,会是眼前这个英俊男人,甚至用英俊形容都太过匪浅,他看着太干净,清瘦,五官冷淡,眼梢有条淡淡的弧度挂着,显得他整个人有点清心寡欲。但是一笑起来就不清心寡欲了。
「梁警官,我是李靳屿。」他扶着门框,彬彬有礼地做我介绍。
梁运安脑中觉得有点熟悉,可他一下没想起来到底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叶蒙妈妈一案的目击者。」他又补充了一句。
「啊!是这个是这个,」梁运安懊恼地拍着生锈的大脑,忙说,「我记得你!啊,是叶蒙让你来找我的吗?你俩什么关系?」
李靳屿说:「夫妻。」
梁运安震惊地差点瞳孔地震,「难怪那天她反应那么大。」
李靳屿说:「我暂时不想让叶蒙知道我找你这件事,所以就私下冒昧托人联系到你。」
「为什么?」
「先进来再说吧。」
两人坐到沙发上,屋里还有个人。梁运安一愣,问李靳屿:「这是?」
李靳屿一身松垮的睡衣,双手抄在兜里:「周雨,打个招呼。」
周雨唯命是从:「梁警官好,我是周雨。」
……
太阳只剩下半圆,掩在天边,赤红色的霞光一层层落进小院里,透过密密缝缝的石榴树,落下斑驳稀疏的树影。梁运安看完李靳屿给的所有的资料,沉默了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说:「这事儿太大,我觉得得报市局处理。」说完他看了眼周雨,眼神有所顾及:「如果这小子没撒谎的话,娉林洞的事我们警方都有关注,从没听过『引真大师』这号人物。」
周雨被质疑,心急如焚道:「我没撒谎,我发誓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梁运安没搭理他,接着对李靳屿说:「你这边还有什么线索。」
李靳屿扫了眼周雨,周雨自动自发去院子里了。他才说:「叶蒙妈妈自杀的那晚,我在她车上看见的那个男人,就是王兴生。但这事,我不想让叶蒙知道,因为那天晚上,王兴生跟她妈妈在车里发生了关系。」
梁运安心头一紧,「你看见了?」
「嗯。」李靳屿低着头说。
他弓着背,胳膊肘撑在大腿上,他埋着头,好久都不说话,半晌后,才哑着嗓子说:「确切地说是我哥看见了。知道她妈妈死了之后,我哥不愿意报警,我不敢说我没看见的事情,所以当时只说了车里还有个男人。后来我在家里,看见王兴生,怕给我妈惹麻烦就听我哥的话回去改了口供。」
「当时的警察是不是高兴坏了,」梁运安冷哼一声,「他们巴不得早点结案。」
李靳屿好像没听见,「我这几天反反覆复在看这本非法出版物,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这些鸡汤里灌输里永远都是一个思想——消除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对於普通人来说,死亡背后是无间地狱,但是对於有信仰的人来说,死亡背后可能就只是另一扇通往天堂的门。像周雨,叶蒙妈妈……有无数对生活充满恐惧的人,是不是会因为听信了这个『引真大师』的洗脑,所谓的寻找信仰,只是引诱他们自杀。」
梁运安觉得李靳屿这个脑洞有点大,听得头皮发麻,「王兴生呢?他有钱有势,应该不会听从这个『引真大师』的洗脑。王兴生的案子或许跟这位『引真大师』无关?」
「不,王兴生的案子更诡异,就像你说的,他有钱有势,也没有抑郁症,他更没有理由自杀。现场的监控还被人改过,还有他17号失踪一整天,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不是单纯的自杀。我总觉得,王兴生好像想告诉我们什么。」
……
那晚,梁运安匆匆从李靳屿家里离开。两天后,他给李靳屿打了个电话,声音激动,情绪难掩却掷地有声:「我们昨天特地派人又去了一趟王兴生的家,好家伙,他家里真的有那本非法出版物。还有个好消息通知你,因为两个案子共同点太多,你老婆的案子,我们会申请并案,重查。」
李靳屿挂掉电话,站在小院里,看着那披着石榴树的霞光,这么多年浮沉不定的心,忽然就在那一瞬间,彷佛被吃了一颗定心丸。
周雨却有点惊魂未定,「所以,我要是入了『门』,就是去找死?」
虽然说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可周雨觉得自己苟延残喘活到现在也太不容易了。
李靳屿倚着院门,低头扫他一眼,转回头看着那棵石榴树,懒懒地点了点头:「目前看来是这样,但无论怎么样,我还是要见见这位『引真大师』。感谢姐姐吧,没有她,你大概已经被『引真』洗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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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瀚海阑干有场慈善拍卖会,听说李凌白为了上次『长钟鼎』失拍事件特意举办的。听说李长津和李靳屿都会出席。
上午一进办公室,邰明霄便把邀请函响亮地甩在叶蒙的办公桌上,「慈善拍卖,李凌白又来挽回口碑了。」
叶蒙懒洋洋地仰在老板椅上,来回翻看这邀请函,「我很好奇,李家到底多有钱?去年一年开了全国各地开了三十场慈善拍卖了,现在古董生意这么好做吗?」
邰明霄一屁股坐在她的办公桌上,「给你打个比方,我跟勾恺两个家族加起来可能还没李家的一半。李长津本身就有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他比Oliver绅士多了,快八十了,还风度翩翩。」
「我问的是古董生意这么好做吗?你跟我扯血统?」叶蒙好笑地看着他。
邰明霄叹了口气:「你以为中国的古董都在中国啊?早年流失在国外的那些才是大宝贝,而且在咱们国家是国宝,那是要上交国库的东西,在外国人手里才是真正的私有化,所以为什么他们的古董生意好做啊,因为李长津有国外背景啊。」
「……」
邰明霄又说:「我听说,今天晚上李家有大战。李凌白想接受李长津手里的股份,但李长津将手上所有的股份都给了大儿子,李凌白一分钱没捞到,余下还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你猜给了谁?」
叶蒙眉心一跳。
「李靳屿啊,从此以后,他就是京城最有钱的公子哥了。」邰明霄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
「最有钱的公子哥就这么点股份?」
「姐妹,」邰明霄一脸你不懂的样子,「我们这个年纪的,大多老子都还在,就算进了公司掌管家业,也都是老子看着的,像李老爷子这种直接就把股份直接过掉的少,而且还是直接过给孙子少之又少。」
邰明霄一拍脑袋瓜,灵光一闪:「我得赶紧让泱泱抓紧了。」
叶蒙耳朵一紧,「什么泱泱?」
邰明霄:「邰泱泱,我妹妹,要不是当年我看不得我妹妹早恋给搅黄了,他俩早成了,李靳屿为这事还记恨我好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