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哦、哦……」
他局促不安地将那碗姜汤放在了自己的书桌上头,手无意识地在裤子上抹了抹,对顾关山说:「这么晚了,我……我送你回去。」
顾关山没什么情绪地回答:「不用,都是一个小区,不用这么麻烦你了。」
沈泽仓惶地望着顾关山,顾关山移开了眼睛道:「那,再见。」
沈泽:「可是——」
「可是,」顾关山看着他,困惑道:「我是不会在你家留宿的呀,沈泽。」
沈泽顿了顿,坚持道:「我送你回家。」
「说了不用——」顾关山难受地皱起眉毛,她已经觉得有些头疼,并且烧得脸都红了,沈泽注意到这一点,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
顾关山抗拒道:「你干什么!」
「我——咳咳,」沈泽咳嗽了一声,局促不安地道:「我就是想看看你发烧了没有——」
「发烧了也和你没关系。」顾关山冷淡地说。
她道:「沈泽,我理解你想弥补我的心情,你或许对我是非常的喜欢,你对我说的那些东西我都理解,但是——」
「——沈泽。」顾关山轻描淡写地说:「你看看你生活的地方。」
「你爸妈疼你,爱你。」顾关山淡淡道:「你惹了乱子永远有人收拾,总有人是你的后盾,他们支持你,包容你……而我不会拖累这样的你的。」
沈泽刹那意识到顾关山要说什么,他眼眶都发了红:「顾关山——」
「说实话,那个运动会结束的下午,」顾关山说:「我那时候大概有点热血上头,有点想对你和盘托出,想拖累你和我一起承担我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庭——」
「——还好。」顾关山浅淡地笑了起来:「有人阻止了我。」
沈泽在原地顿住了。
他沙哑地解释:「可是我——我那句话只是说着玩玩,关山……」
「我知道。」顾关山温和地眨了眨眼睛:「可是我冷静下来了,才意识到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和你还是没有交集的好。」
「哦对。我还欠你这句话——」顾关山温柔地说。
「十八岁生日快乐,沈泽。」
顾关山说完,挺直了脊背,留给了沈泽一个笔挺瘦削的背影。
顾关山拉开了沈泽家的大门,走出去时往回看了一眼,沈泽并没有追出来——然后她将门合上了。
前路总是艰难的,顾关山想。如果能有人前行,那再好不过。
可是这么多年的单打独斗下来,顾关山早就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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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小区里灯光昏暗,雨水连绵,顾关山没从沈泽家里带伞出来,她当然也不会傻到自找雨淋——顾关山将自己的外套顶在头上,往她自己家的单元走。
其实还是不太合适的,顾关山想,怎么能被沈泽拖回去呢?
她一遇上沈泽就有些不受控制,就像磁铁N和S极的强大吸引力,沈泽的出现总能迫使那个冷静淡漠的顾关山做出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情——譬如顾关山在他家睡过两晚,譬如顾关山会在没被邀请的情况下出现在他的生日宴会上。
顾关山心酸地咧了咧嘴,感叹了一句『爱情大抵如此』。她走了几步路,却突然听到了身后的奔跑声。
「顾关山你太过分了——!」沈泽边跑边喊道:「你他妈从来都是说走就走,说话就喜欢把人往外推,而且说的话没有一句站得住脚的!」
顾关山一懵,还没回过头,就被沈泽使劲儿抱在了怀里。
沈泽的胸膛宽阔而坚硬,还有股烟调古龙水味,是个脱离了少年范畴的怀抱。
顾关山脸刹那涨得通红:「你——」
「顾关山——」沈泽沙哑道:「我在你眼里是有多一无是处?你是有多看不起我沈泽?」
顾关山强硬喊道:「非常看不起!」
沈泽摁着顾关山,哑着嗓子说:「你活得很难受,关山,可你的问题只是一对犯了病的父母。」
顾关山一呆:「……」
「我沈泽可能在你眼里……」沈泽伸手摸着顾关山的头发,沙哑道:「什么都不会,比不上你一根小脚趾头,幼稚又爱用拳头解决问题——」
顾关山嘲道:「那你还真是看自己看得很透彻了。」
「和你一起,对你说话总有点羞耻。」他坦诚地说:「但是我告诉你,顾关山,我说我要护着一个人的时候,没有做不到的。」
顾关山那一瞬间眼泪涌了出来,尖叫着推搡他道:「你又知道我爸妈是打一顿就能打服的人了!你以为你像漩涡鸣人一样一通嘴遁他们就能理解你了——我认识他们十六年!亲生女儿!可我连自保都不能!你一个外人护个屁——」
「顾关山。」沈泽沙哑道:「——老子和你不一样。」
顾关山一呆。
沈泽眯起眼睛,眼神桀骜不驯,犹如年幼的头狼:「我给你的只是个空头支票,我不指望你现在能信我,但你——」
他的手指指向顾关山。
「——你是我的姑娘,」那少年不驯至极:「我管他是谁——」
「谁他妈都不准碰你半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