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英轻声问:“将军以为如何?”
苏丹古武功高强,即使依娜夫人的亲兵守卫森严,他也能随意出入王宫。
在佛寺的时候,小沙弥和她说起过,曾经有一个部落趁北戎大军压境时从背后偷袭王庭,当时王庭的五支军队全都在正面迎敌,实在抽不出兵力迎击,部落一路长驱直入,沿途百姓携家带口逃回圣城。其他垂涎王庭富贵的小部落也想趁火打劫,见有人尝到了甜头,摩拳抆掌,带兵攻向王庭。
战报送抵昙摩罗伽案头,朝中人心惶惶,昙摩罗伽临危不乱,只派出一个人就解决了一场危机。
那个人就是苏丹古。
他一个亲兵都没带,只身一人独闯敌营,一袭玄衣,一把长刀,在万军中斩杀对方的首领,然后全身而退。
首领的儿子继任酋长之位,没有退兵,第二晚,苏丹古再次出现在部落牙帐中,斩下新酋长的头颅。
一夜杀一人,只杀头领。
十天过去,十个首领人头落地。
苏丹古就像传说中的鬼魅修罗,即使是守得铜墙铁壁般的大营,他也能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所有围攻王庭的部落闻风丧胆,不等天亮,立刻拔营,掉头逃回部落,唯恐成为苏丹古刀下的亡魂。
很显然,苏丹古想见尉冲达摩,随时可以进宫去见他。
瑶英怀疑苏丹古已经密会过尉冲达摩了,只因为她还没见过尉冲达摩,他们才会留在高昌。
她得尽早和尉冲达摩会面,以免耽搁太久,误了苏丹古的事。虽说他平时神出鬼没,王庭离了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但是他肯定不能离开太久。
别人看不出来,她明白他对王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昙摩罗伽是让百姓甘愿追随的神,高贵,圣洁,不惹尘埃,受万民敬仰。苏丹古呢,默默扛下所有杀孽,被人畏惧,被人憎恶,被人仇恨,为王庭以身涉险,刀口舔血,却永不见天日。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都只是为了平定乱世。
瑶英小声补充一句:“杨迁的父亲是尉冲达摩的老师,从小就经常进宫,有他在,不会出什么事。”
苏丹古望着炭火,道:“我明天护送公主进宫。”
瑶英点点头,他陪着她当然比其他人更稳妥。
她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再开口,猜他等着她应该只是为了说海都阿陵的事,起身,道:“夜深天冷,苏将军早些安置。”
苏丹古似乎已经凝固的身形动了一下,下巴抬起,视线落到她脸上。
守在角落里的缘觉不由得瞪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瑶英脚步顿住,迎着苏丹古冷得没有一点烟火气的眼神,眼睛睁大,做了个疑惑的表情,眉梢一对晕花跟着颤动,色浅清艳,火光映在花瓣上,娇艳欲滴的时世妆,叶满鲜露,花凝浓香,明艳不可方物。
“将军?”
苏丹古收回视线,示意瑶英归坐,摘下手上的兽皮手套,露出骨节分明、细瘦有力的手指。
瑶英恍然大悟,弯腰坐下,低头卷起袖子,火光下白如凝脂的皓腕伸到苏丹古跟前,眼巴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