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在走廊电梯前,她赶上了。
光可鉴人的镜面电梯门缓缓打开,韦敏正要走进去。
"小敏!等一下!"叶正双急喊,"等一下!拜托你!"
那线条优美的长腿本已踏入电梯,却在叶正双的恳求下,冲疑了。
韦敏收回脚步,任由电梯门缓缓关上。
镜面映出她们的身影,一火红、一洁白。韦敏回头,正面迎视那张雪白的脸蛋。
柳眉秀目,如玉雕的鼻、形状优美的菱唇……美得那么清雅、脱俗,这确实是她认识十多年的死党,也是七年前突然离去,让韦家全体都大惑不解的叶正双啊!
到底……为什么?
韦敏不是个压抑得住情绪的人,她刚刚真想在众人面前大声质问叶正双,她仅有的自制力只够逼迫自己离开,而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你叫我等一下?做什么?你想说什么吗?为什么以前不讲?为什么一句
话也没说的就消失?只寄了一封信说你不回三藩市了、请大家不要担心,这样
就够了吗?我们不值得让你多讲几句、多解释一点?我跟你同校、还住在一
起,你之前一个字都不跟我说,这算什么朋友!你是什么意思!"
劈里啪啦骂了一堆,声音高亢清脆,一句句都像鞭子,狠狠鞭在叶正双身上。
该怎么解释?该从何说起?
这些年来,叶正双始终没有勇气回头,她愧对他们啊!
"小敏,我、我不是……我……"叶正双哽住了,她努力想要说话、想解释,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有苦衷,对不对?那你说啊!"韦敏明亮如电的双眸中,燃烧着怒火,她咄咄地逼着叶正双,"你有本事消失,最好给我消失一辈子,永远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不然,就解释给我听!"
颤抖着深呼吸,叶正双用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不由自主的颤抖。"我那时不能不走……我很抱歉,请相信我,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她真挚而深刻的歉意,任谁都听得出来,就算在气头上的韦敏,也忍不住
动容,怒火中烧的她沈默了片刻。
慢慢的,平静了一些些。
"是因为韦捷吗?"韦敏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听到那不敢想起的名字,叶正双不禁一震。
已经苍白的小脸,血色完全褪尽。即使走廊上也有中央空调,温度相当舒适,她还是在发抖。
看到这样的神色,韦敏完全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一时之间,千言万语,仿佛都化成了轻烟。太多想问、想说,反而问不来、说不清了。
她们就这样站在电梯前,沈默相对,只听见房间里隐约传出的欢乐喧闹,
衬得两人之间更是安静。
两人都没有注意,旁边有人缓步靠近。
修长身影优雅移动,厚厚的地毯吸收脚步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然后,低沉而有质感的男性嗓音响起,"好久不见了。"
叶正双脑中一片空白。
她几乎站不住,全身骨头像是被抽掉了,她伸手撑在镶了镜子的墙面上,
冰凉的触感从掌心窜流到全身。
不敢抬眼、不敢回头,她仿佛陷入暂时性的失明、失聪状态,一口气简直
要提不上来。
身旁人低声交谈着,似乎在争执什么,韦敏气鼓鼓的,不过,最后还是被说服了,她深深看了叶正双一眼,然后扭头走回派对会场。
"还记得我吗?"鬼魅般的低沉嗓音重新响起,仿佛梦魇。
在梦中纠缠不去的人,此刻,正站在她面前。
叶正双慢慢抬眼,从他的皮鞋、深灰色长裤一寸寸看上来。量身订做的高级西装,雪白的衬衫配银蓝领带,宽肩,带点胡碴的下巴、略略扬起嘲讽弧度的薄唇、挺直如雕刻的鼻……
他的眉眼,曾经那么熟悉,却又不太一样了。
以前,所有的情绪都清楚写在那双俊眸中,而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平静深沉如湖面,毫无波动,好像重新见到她,一点也不惊讶、不诧异。
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沈默那么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韦捷也不说话,好整以暇等着。
"小敏呢?"她终於找到了话说。
"我请她先离开,给我们一点'敍旧'的空间。"虽然带着微微的笑意,韦捷的口气,却让叶正双又是一阵轻颤。
振作一点!她奋力提醒自己。不要失态!都几岁了,还像小女孩一样无助!
"那么……"终於,他们正视对方了。清清喉咙,叶正双力持镇定,开口寒暄,"你、你们都好吗?是回台湾度假,还是……"
韦捷没有回答,他闲闲靠在墙上,双手抱胸,微笑看着她。
没得到任何回应,叶正双也说不下去了,而且她怕继续说话,她的心会从
嘴里跳出来。
怎么会心跳得这么猛、这么急?是因为面前这个五官没怎么变,神态气质
却变得好深沉、好难以捉摸的男人?
是的,二十七岁的韦捷,已经不再有丝毫大男孩气息,而是个完完全全、
充满魅力的男人。
"为什么不说话?"她不自在地问,试图打破这沈默的迷沼。
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小双。"唤她的声调、语气是那么熟悉,却又带着陌生,韦捷淡淡说:
"你越来越漂亮了。"
轻描淡写到不带一丝感情,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现在八点四十五
分了"那样毫无重点的事情似的。
水眸眨啊眨的,叶正双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