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法海,杨林就看到了法海。
熙熙攘攘的人流之前,一个和尚顶着光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不但光头在发亮,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和尚身着锦斓袈裟,左手持擎天禅杖,右手托着伏妖金钵,颈间挂着无妄佛珠。
双眉如剑,眼含冰雪……
一看就是高人作派。
而且,宝相庄严,身形雄健,肌肤如玉,额心还有着一点肉痣,分外多出一分庄重。
四周大姑娘小媳妇看到和尚,忍不住就发出尖叫来。
这不是被吓得。
而是情怀动荡,情难自已。
如果只是这些小媳妇和大姑娘悄悄跟在后面倒也罢了。
无论男女老少,是垂垂老朽还是三岁小儿,见到和尚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似模似样的双手合什念上一句阿弥陀佛。
‘这就是法海了。’
杨林站在一旁,看着人潮涌动,跟随那和尚前行,忍不住就叹气。
该来的总会来。
事实上,已经拖了一年之久,金山寺并没有派人前来杭州普渡众生,他已经很意外了。
他怀疑,自己的那个精元分身夜闯金山的行动,也是起了一点作用的。
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和尚也不想轻动。
这时下山,一个是因为箭在弦上,不能不发;另一个原因,恐怕就是和尚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不惧一战。
一念及此,围着杭州城所建三座二郎真君庙里的神像,同一时间隐隐发出金光,四周响起阵阵叩拜称诵之声。
整个杭州城气机暗涌,一触即发。
法海抬头望了望天,微微一笑,走到一处蓬门矮户前,对着一个佝偻老汉道:“施主,贫僧远道而来,口干唇燥,不知能否化上一碗水喝?”
佝偻老汉双手颤抖着,看着眼前这似乎全身都在散发着太阳光的和尚,差点没有当场跪地磕头,闻声连忙道:“好的,好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找到屋里最好看最干净的瓷碗,在水缸里盛了一碗水,恭敬捧了过来,递给法海。
法海念了一声佛,仰首慢慢喝尽,抹去嘴角湿渍,把碗递了回去:“多谢施主,佛祖保佑。”
老汉一接过碗,四周就响起一片惊呼,“金碗,那是金碗,金子……”
“真的假的,只是喝了一碗水,连碗都变成金子了,不是障眼法吗?”
“不是的。”
更多的人看到,那佝偻老汉拿牙齿去咬,咬得上面森森齿痕,金光柔和闪亮。
“施我一碗水,赠你百两金,阿弥陀佛。”
和尚展颜一笑,也没有理会后面佝偻老汉不断磕头道谢的举动。
只是自顾向前。
也不知为何,杭州百姓似乎全都变得心地善良,没有一个起了贪心,有些人就在后面劝,“方老伯,还不快把你家儿子叫回来,这下他娶媳妇的钱都有了,还能建三间大瓦房,购买一些田地,真是一朝发迹,羡慕死我了。”
“我去帮你叫人……”
“我家三丫头正当龄,生得花容月貌,身强体健,是个很好生养的好胚子,方老哥若是有意,可请媒人上门……”
再走一会,就看到一人伏在街旁痛哭,一个老婆婆面色乌青,已然断了气,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人正在哭天抢地。
“娘啊,娘啊,您怎么就不多等一等呢,等儿子挣了钱就来好好孝敬您啊。”
“太可怜了,张家婶子含辛茹苦,一个人把儿子养大。
眼见得儿子出息了,出外做生意挣了一大笔银子,兴高采烈的回家见过娘亲,就发现张家婶子已经因为多年劳累,积劳成疾,这不,背到药堂看过,已经迟了……”
“阿弥陀佛。”
法海走到哭泣的年轻人面前,合什唱了一声佛号,又道:“这药丸,你拿去给你娘服下去吧。”
“大师?”
青年抹去眼泪,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