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1 / 2)

第182章 兵谱之缺(卷终章)

晨鸟初啼,朝夕睁开眸子的时候窗外已经有曦光微亮,昨夜的大雨已经停了,窗纸之上一片湿气,「啾啾」的鸟鸣偶尔响两声,越发显得周遭静谧非常,朝夕眉头微皱的眨了眨眼,想起昨夜的逃杀只觉得彷佛是梦,睡意缓缓消散,朝夕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了浅浅的呼吸声,她警醒的转头望去,当即看到了商玦紧闭着眸子的面容。

是商玦……朝夕警戒的心缓缓松开,鼻端又闻到了那淡淡的芙蕖香味,商玦墨发略有些散,一丝儿垂到了他面颊上,他丝毫未觉,这会儿睡的正沉,她睡的这处床榻虽然硬了些,却极大,她占了正中间,商玦便只睡了最边上,稍稍一动就要滚落下去。

他褪了外袍,只着了里面的锦衣,此刻看过去襟前微皱,似乎是湿了又干留下的褶皱,他身上只搭了一件僧袍,两床棉被整整齐齐的裹在她身上,朝夕眸色一深,便又想到了昨夜那模模糊糊的细节,那手臂用力的一抱,和那略带悲伤意味的亲密。

目光落在商玦的脸上,朝夕双眸逐渐清明,她神色仍然冷凝,可眼底却闪过一片潋灩的微光,看着看着,忽然觉得商玦面颊上的那丝碎发十分碍眼,朝夕未做多想,一手撑了身子另一手便伸到了商玦面上拨弄,她动作万分轻巧,饶是如此微暖的指尖还是触到了商玦的面颊,商玦的面颊比她想像之中冷些,大抵是因未曾盖被的缘故,这么一想,自己的指尖便在他面上多留了一刻,便是这一刻的功夫,商玦醒了……

紧闭的双眸睁开,恰好和朝夕四目相对,朝夕半撑着身子,一手落在他脸上,发丝半垂在肩头,挡住了她因为僧袍宽大而半开的领口,见商玦醒来,她也不躲,反而目光深深的看进商玦眼底,半点没有女儿家被抓包的羞怯,那副坦荡,让商玦连取笑的话都说不出。

既然不能取笑,商玦唇角一牵,抬手便将朝夕按到了怀中来!

朝夕毫无防备的被他按入怀中,本要挣扎,却觉出商玦身上一片冰冷,她一愣,索性趴在他胸口不动了,商玦的手落在她背脊上,见她未曾挣扎满足的笑了一声。

朝夕静静趴着,不知在想什么,却也未曾说话。

商玦见状倒觉得奇怪,「昨夜之事你可记得清楚?竟也不问我……」

朝夕侧着脸,目光深沉的看向窗棂,微明的曦光一点点变亮,越发映出她眼底的暗沉来,「昨夜,我只记的和白月误入了山坳被赵国杀手围攻,刚交手两招身上的寒症便似发作,后来的事如何,却是记不得了……想来,是你来得及时救了我们。」

商玦唇角的薄笑微微一淡,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几皱,唇角轻启似乎有话要说,末了却还是忍了住,只平静道,「记不清便不记,你没事就好。」

朝夕又默了片刻抬起身子,「白月呢?」

商玦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却是眉头一挑,「昨夜尚在,大抵后来跑出去了。」

朝夕也跟着挑挑眉,当即便要起身下地,商玦还未抱够,不由一把将她拉住,「它并无大碍,倒是你受了内伤,再躺会儿为上!」

朝夕摇头,「我好了,我要去看看。」

说完摆脱商玦的桎梏,拎着僧袍的袍摆便下了地。

朝夕先理了理衣衫,而后径直朝着门口走去,商玦坐起身来苦笑一瞬,也跟着起了身。

门一打开,守在屋外的云柘便上的前来,见是朝夕连忙行礼,朝夕挥了挥手,抬眼看着雨后初晴的院子,院里尚且一片湿漉漉的,清晨的水汽夹杂着佛香颇有几分禅意,一抬头,远处的青山白雾也颇有意味,朝夕四下看了看,朝着云柘问道,「白月呢?」

云柘依旧指了指尽头的偏房,「在那里,属下去看看……」

偏房之内还歇着其他侍卫,朝夕见此便站在了原地等着,屋内商玦拿着他干了的外袍走出来披在了朝夕的身上,沉稳道,「今日下山不回淮阴了,直接走。」

朝夕略一思忖便知商玦已安排好一切,便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耳边却听的一丝动静,一转头,果然见白月从偏房一跃而出朝着他们来。

朝夕唇角微牵上前两步,「白月——」

话音刚落,却见白月脚步一滞停了下来,站在她十步之外看着他们,却是不再上前,朝夕眉头一皱回头看商玦,商玦平静的摇了摇头,「大抵昨夜受了惊吓有脾气了?」

朝夕又转回头去,抬步走向白月,见她走来白月似乎要退,朝夕赶忙上前两步走到它面前,她抬手抚摸白月的后颈,却惹得白月一颤,商玦也跟了过来,恰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眸色顿时一深,朝夕也有些奇怪,俯下身来和白月温声软语的说话。

「你这是怎么了?昨夜你可一点不怕他们。」

白月在朝夕手下似乎有些紧张,颤了颤便低下头去低低哼哼了两句。

朝夕又回头看商玦,「莫不是淋雨生病了?」

商玦哭笑不得,「它怎会因为一场雨便生病……不知怎地了,安抚一下便会好吧。」

朝夕便又回头,也有些无奈的摇头,「莫怕,这事再不会有了。」

朝夕说这话,手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白月的后颈,大抵是她太过执拗,白月僵愣了会儿忽然呜咽了几声在朝夕面前跪了下来,头一低,开始噌朝夕的脚背。

朝夕看的一愣,「这……它这是……」

人有人的规矩,兽族也有兽的规矩,人见到了天子帝王要下跪,兽族也要臣服於兽王,可白月乃是万兽之王,商玦更从未强硬的将它驯养的学会臣服,既然如此,那它此刻这俯首称臣的模样却是为何,朝夕不解,商玦却看得十分开,他走上前来拂了拂白月的背脊,淡笑道,「它这是要认你为主呢,这是好事,大抵是知道我们婚事将近。」

商玦语气沉稳恳切,朝夕狐疑的看了看他将信将疑,心中却想着,白月认了商玦为主,而她和白月相处也日久了,或许真有两分因为商玦才认她为主?

朝夕心中这般做想,因是想不出别的,便暂且信了这般说法,便拍了拍白月脑袋一笑不再多问,一抬眸,见天色越发敞亮,「今日若走,天黑之前或许就能到钦州。」

商玦点头,「安排妥当了,子荨他们会在山下等着我们。」

朝夕点点头,商玦便转身吩咐云柘,「准备一下,出发吧……」

云柘领命而去,不多时便集齐了人马,昨日的马车毁了,今日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新的马车,临行之际,朝夕去主殿和正在做早课的了空告辞。

楠叶寺寺小力薄,可昨夜了空却还是接纳了他们,丝毫不担心是否会因此惹上仇家,朝夕和商玦自然都十分感激,见朝夕要走,了空也不做挽留,只看了看朝夕道,「施主是有后福之人,往后虽有坎坷,可命中贵胄,必定不会久居人下了。」

朝夕已经是蜀国的摇光公主,身份已经贵胄无比,了空的话便算应验了一半,何况她知道自己回去巴陵也不会平顺,然而了空说她命中贵胄,这话算是安她的心,朝夕点点头,「多谢大师诸多照顾,此行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大师千万保重。」

了空点点头,目光一抬,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商玦。

朝夕和了空熟识,见他如此眉头一抬,「大师是否想说什么?」

了空收回目光,佛手一笑,「那位施主乃是施主您命定的贵人,可那位施主命数不凡,今世会有太多变数,施主和他牵扯过深必有助力,也必会因他生出波折,贫僧见过施主两次,看出了一点不妥……却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在洛氏禅院之时朝夕就知道了商玦是她命中的贵人,听着了空之语她倒是不意外,可了空这般冲疑的态度却是叫她心中一紧,「你我相熟多年,大师有话不妨直说。」

了空佛手一拜,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又看了一眼等在外面的商玦才压低了声音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今生有一生死大劫将因那位施主而起……」

朝夕心头一紧,「大师的意思是……」

了空叹了口气,「意思就是,施主很可能因他而死。」

朝夕牙关一紧,怎么也没想到了空会生出这般推断,可她识的了空多年,深知了空秉性修为知他绝对不会虚言,粉拳微攥,朝夕皱眉道,「大师可知如何破劫?」

了空又叹口气,随即慈悲的摇了摇头,「施主的命数本就贵胄难断,那位施主的命数却还在施主之上,贫僧修为有限,却是想不出破劫的好法子,若说有何破劫之法,那便是从现在开始施主切断和那位施主的一切来往,莫要纠缠甚深!」

眼瞳微缩,朝夕听着此话一时愣了住……

要切断和商玦的一切来往?!

现在……可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