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李邦华的任命,也非崇祯随便为之,其人为官四十余载,屡次被东林党人折腾的去职归乡,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外城时,也曾以文人之躯登上内城为大明流血,城破之后举家投缳而绝,可称忠烈。
在作为上也算是可圈可点,历史上整顿京营的活儿就是李邦华做的,只不过当年在京营狠查贪腐,查着查着查到了上面,又被东林党人和勳贵联合打回了老家。
之所以任命其为吏部尚书,也是因为他的性格,其人不贪不腐油盐不进,怼天怼地怼皇帝,东林党人不待见,勳贵宗室也不待见,就连前任也不待见他。
这样的人简直太适合做吏部尚书了,毕竟吏部尚书手里掌控着中低级官员的任免考核,若是落在善於钻营的人手里,则又是可能结成朋党。
也正是由於吏部职权过大,所以基本吏部尚书不入内阁。
“银子的问题暂且不提,朕会在近期解决。”崇祯皇帝云淡风轻的道。
“可是陛下……”温体仁心里想说大言不惭,顺便问问如何解决,毕竟数百万两白银几乎是大明一年的岁入,如今边军已经出现了欠饷问题,哪里有空余银子再征兵,可一张嘴又没敢说出来。
“陛下,微臣官职低微,何德何能担此重任,望陛下三思呀!”见温体仁欲言又止,杨嗣昌却是再也忍不住。
他先前的官职是督察院右佥都御史,不过是正四品官职,一下子越级成为督察院都御史,正二品,与各部尚书同一品级,不止如此还一下子入了内阁,任是杨嗣昌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陛下会如此厚待他。
毕竟受当年他的父亲的连累,他在朝廷里一直被东林党人冷嘲热讽,他也一直因为此事耿耿於怀。
“微臣……微臣也觉得太过草率,应当循序渐进。”李邦华瓮声瓮气的道。
他不是不想升迁,事实上距离上次被贬回老家也才不过一年多而已,他只是不想被越级提拔,没有履历的官员是会被同僚耻笑的。
“望陛下三思!”黄得功和周遇吉对视一眼,也齐声道。
二人武将出身没啥文化,但看上头的三个文官都推辞不受,也觉得一下子升为一营主将心里扑腾扑腾的没有底气。
只有新任锦衣卫指挥使韩山河心中冷笑,暗骂这些人虚伪。
崇祯对此毫不在意,这些臣子什么表情他都看在眼里,他们的能耐也完全能胜任这些职位,这就够了。
至於旁人的说辞,为何总要在乎旁人的说辞呢?更何况他身为皇帝,谁敢嚼舌根,他大可以割了这人舌头看他还嚼不嚼。
“杨爱卿,朕这几日反覆思量,当年你父杨鹤之事,责任应在朝廷,而不在你父杨鹤,既然是朝廷之过,就不该你父亲来承担过错。
是以朕今日下午已拟旨为你父杨鹤平反,你父年事已高,等过些日子接回来便在家颐养天年吧!”崇祯想了想道。
说起来这也是前任干的没脸之事,当年陕西流寇初起,朝廷内便有主剿派和主抚派,最终前任选择招抚。
而负责招抚流寇的便是杨嗣昌之父杨鹤,杨鹤本是个正直清廉的好官员,他深知这些流寇造反皆因饥饿,饥饿皆因无地可耕,只要朝廷下旨招抚,给予他们土地和良种,流寇之疾定然可除。
奈何朝廷掉链子,只给了杨鹤十万两银子和两万石粮食,要知道当时紫金梁、八大王、高迎祥、曹操、李自成聚匪成寇,足足有七八万人,
十万两银子怎么够,两万石粮食怎么分? 况且朝廷也不肯解决士绅侵占的良田,导致这些人刚一接受招抚,拿了银子和粮食后就复叛。
这事儿按理说不该怪罪在杨鹤头上,毕竟是前任点的头,但朝廷需要个替罪羊,东林党人又不敢把这罪名安在前任头上,於是三边总督杨鹤被下狱论死。
当年刚入京为官的杨嗣昌闻讯后三次上疏请辞以代父罪,前任便免除了杨鹤的死罪,改为流放,这事儿一直让杨嗣昌耿耿於怀。
崇祯知道杨嗣昌是个大孝子,所以决定纠正前任的错误,也算是给杨嗣昌的一个恩情。
可谁知杨嗣昌刚一听崇祯的话,眼睛直接就红了,站起身来直挺挺的跪在崇祯面前,嚎啕痛哭,边哭边道:“臣代家父……谢陛下……圣恩,臣此生必肝脑涂地……为陛下效死!”
父亲杨鹤之事一直是杨嗣昌的心病,每每想到自己在京城吃得饱穿得暖,而父亲却在千里之外流放之地受苦便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