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八)(“嚯,好大一根人形的驱魂...)(2 / 2)

太岁 priest 4287 字 7天前

那“僵尸”应声而倒,胸口起伏均匀还在喘气

庞戬半跪下来,扒开那晕过去的人的头发,朝头顶看了一眼,又道“纸”

一个人间行走立刻递过一张空符纸,还不等他取出朱砂,庞戬已经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尖,飞快地在纸上画了一道灵符,一蹴而就。

灵符一抖即着,烧出细细的白烟,钻进了地上那“僵尸”的鼻孔。

只见那“僵尸”忽然打了个挺,四肢抽搐起来,腹中鸣声如雷

片刻后,他脸朝地,“哇”一声吐出一大滩绿水,臭气熏天污物里有一只指甲盖大的小虫,见光就要飞。

庞戬一道指风将那虫打穿,钉在地上。

“这”赵誉上前一步,难以置信道,“这是压床小鬼压床小鬼不是早绝种了么”

庞戬捏着鼻子,皱着眉没言语。

一个资历稍浅的蓝衣问道“赵师兄,什么是压床小鬼”

“是南疆一种奇虫,好多年没见过了。”赵誉说道,“虫卵被人或动物误食后,两天在宿主体内发育完全,虫身会散出一种特殊的毒液,有麻痹作用。宿主会全身僵直,呼吸困难,形似僵尸。多发于午夜前后,一般人都在睡梦里,症状同鬼压床很像,所以这种虫就又叫压床小鬼。”

那蓝衣骇然“难道这些人身上都有这种邪物那咱们的辟邪铃怎么没响”

“因为这虫并不算什么邪物。虫毒消散得很快,对人体没什么损害,宿主顶多觉得自己做了场噩梦,睡得死的都不会醒。压床小鬼在人身上寄生十天左右,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口鼻中爬走。几百年前南疆人甚至认为这是宝贝,专门抓这虫制麻药,这才把压床小鬼给抓绝了种,奇怪”

“不奇怪,”庞戬刀刻似的下颌绷紧,打断了赵誉,“小鬼是无害,只要别遇到驱魂香。”

“嚯,好大一根人形的驱魂香啊。”奚平被人捏住后颈的时候,听见对方这么说。

奚平一个不慎,让小怪物从他手里溜了出去,眼看那小怪物要出声引来没有皮的大怪物,他耳畔突然“呜”一声轻响,周围方圆约莫一丈的范围内,好像被一个透明的“壳子”给罩住了。

紧接着,一颗小土块飞过来,正中小怪物的太阳穴,那小东西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了。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奚平眼都没来得及眨一下,就被来人拎了起来。

一只手。

奚平最后一次被人单手拎起来,虚岁才六岁那回他爹好不容易想“孔武有力”一回,还玩砸了闪了老腰,从那以后再没抱过他。

他回过神来当场奓了毛,猛地往前一蹿,挣脱了那只手,脑门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看不见的罩子上,撞出了一声闷响。

奚平恐怕惊动那些怪人,一时都没顾上自己脑袋,忙去往提灯人和老车夫的方向张望,却发现不远处那两位仿佛聋了瞎了,这么大动静一点都没听见。

提灯人兀自往浓雾深处去了,老车夫双手抱拳,弯腰恭送,头顶离地面不远了。

“哎,你这小孩,悠着点啊,”那将他拎起来的人心疼地说道,“我这芥子可是花两颗白灵买的放心,芥子外的人听不见。”

奚平公子哥习气,看见好东西就脱口问道“哪买的,能卖我一个吗”

来人诧异道“一颗白灵要黄金百两,约莫九百两纹银,那可就是九百贯制钱京郊一亩良田不过一两百贯,够一家老小吃上两三年的。我朝骠骑大将军一年俸银还不到五百两银,两年不吃不喝也就攒一颗白灵。你这后生是谁家的败家子,说话口气这么大,你爹知道吗”

奚平脑袋撞得“嗡嗡”的,又灌了这一耳朵经济账,头更疼了关键这哥们儿账还算错了

奚平“大哥,一两金是十二两银,百两金怎么就九百两纹银了再说京郊一亩地,一年没有二十两你租都租不下来,一两百贯买良田梦里买的吗”

那人闻听此言怔了怔,抬头望着夜空掐指一算,才喃喃道“啊一两金十二两银了,一贯制钱也从千枚涨成了千五金平的地租居然高成了这样”

奚平“”

不是,怎么这种常识还得夜观天象才能知道吗

借着马车那里漏过来的微光,奚平看清了来人。

那并不是什么彪形大汉,身量竟同奚平自己仿佛,是个有点不修边幅的青年男子,穿一身半旧的青衫,手里拎着个小酒壶。

他凤眼、薄嘴唇,鼻梁略带驼峰,本来是偏于清正冷峻的相貌,言行神态却十分温润平和,好像一辈子没生过气,眨眼时,眼角还有一点笑纹若隐若现。

“民生多艰啊。”青衫人叹了口气,又对奚平道,“不说这个了你是什么时候误食的驱魂香”

奚平捂着头,哼出一声疑惑的单音“哈”

“驱魂香是一种罕见的果子,气味很淡,只有南疆的压床小鬼能闻见,”天机阁总署,庞戬轻轻地眯起眼,“吸入驱魂香的小鬼会钻进宿主血管里,无害的虫毒也会变成剧毒,毒性随即流向全身,宿主就会从假尸体变成真尸体。然后血管从头顶开始裂开,头皮会泛红。死时浑身僵直,死状恰似被抢了阴亲。南疆还有种不为人知的秘法,用同一颗驱魂香的果汁在镜子上画驱魂符,就能驱使死者体内的小鬼,让死者做出镜前人做的动作什么生辰八字,根本是幌子,这压根就不是抢阴亲”

他就说,怎么会有人舍得用年头那么足的陈尸杀这些废物

“可为什么要让我们误以为这是抢阴亲”一个蓝衣顾不上思索“不为人知的秘法”他们都统是怎么知道的,茫然问道,“就为了让这些人都拥到咱们这睡一觉,吓咱们一跳”

“青龙塔鸣钟,开诛邪阵,出了错灵石算我的”庞戬倏地转身,这回他“做得了主了”,“因为今夜还有一个人本来也该在这,去永宁侯府”

那永宁侯世子两次撞见僵尸,绝不是偶然,如果没猜错,他身上一定有驱魂香。

而如果“驱魂香”今夜也在天机阁总署,入夜后,压床小鬼成熟的刹那,总署里就不是一院子睡昏过去的活傻子了,而是被什么人操控的新尸

那场面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到时候群魔乱舞,天机阁必会过度反应。

大部分人间行走其实都在到处追捕邪祟,镇守京师的除了总署一点人,都分散在七座青龙塔,总署人手不够,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像昨天晚上一样,从青龙塔抽调援军。

声东击西,凶手的目标很可能就是镇龙脉的青龙塔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岔,“本该在这”的人出了邪祟们也没料到的幺蛾子。

“等等,”赵誉也反应过来了,飞快地掐指一算,“永宁侯世子好像不在城里。”

“你怎么知道”

“他中午走的时候,带走了一只总署供奉的因果兽”

庞戬“带路”

他话音刚落,金平大地就隐隐地震颤了起来,浓重的黑气自南面升起,冲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