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男皱眉,黄先生得的又不是便秘,你何志雄请个治便秘的大夫来干嘛,再说这大夫似乎也太年轻了吧,可别是瞎猫碰着死耗子吧。
黄先生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波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何志雄也不知道黄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他心里开始没底了,之前想得好好的,趁此机会帮黄先生解决身体上的困扰,便是立了一功,对自己社团内再进一步肯定有所助益,但他现在才发觉,其实洛尘的医术究竟有多高、看过多少病人、有多少的临床诊疗经验,自己并不清楚,这一回,治得好还好,治不好那就等于把自己和洛尘都给坑了。
在来的路上他想到了这一点,但已经骑虎难下,如果临时放黄先生鸽子的话,那更是罪大莫及。
他现在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可能是谋求上位的心情太过急切了。
何志雄想请洛尘开始为黄先生诊治,却又怕洛尘没办法诊治出洋相,话在嘴里说不出来,脸都憋红了。
洛尘并没有注意到何志雄的复杂心绪,目光看向墙壁上的一幅字,片刻开口问道:“这幅字,是否出自黄先生之手?”
黄先生扭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笑意,反问道:“洛医生还懂书法?”
洛尘微微摇头:“不不,我只是比较感兴趣罢了。黄先生这幅字是最近写的?”
黄先生便站起身来走到墙边邀请洛尘:“昨晚睡不着,我就写了这一幅字,正好请洛医生鉴赏一下,看看我这技艺有没有长进。”
“鉴赏不敢,就当我是向黄先生请教学习吧。”洛尘谦虚着,也站起身走到那幅字前。
只见那白色的宣纸上用毛笔写了四个大字:疏影梅香。
“来,帮我看看。”黄先生看着洛尘,微笑说。
郑融、何志雄以及西装男也都看着那副字,他们只觉得这字写得不错,其他的却再也看不出来。
洛尘瞧了一会儿,心道,好字啊,气势磅礴,力透纸背,一笔一划都极有章法,整幅字肃杀凛冽,筋骨铮铮,算得上是一副上佳的作品……嗯,这位中年人气度不凡,写得字也颇为大气。
何志雄借机拍一记马屁道:“黄先生的字,可比市面上很多书法家厉害多啦,绝对的大师水准!”
黄先生笑着摆了摆手。
洛尘也点头道:“这字确实不错,金钩铁划,遒劲有力。”
黄先生笑容一凝,这明显是半截话啊,便追问:“洛医生的话应该还有个‘但是’吧?但是笔意未到,还是境界不足呢?”
洛尘咳嗽一声道:“我不是很懂书法,斗胆说一点自己的想法,要是不对,您多包涵!”
黄先生看着他道:“书法交流而已,但说无妨。”
“人有精气神,字也有筋骨和灵魂。如果仅从筋骨来看,这幅字龙筋凤骨,已经是绝佳的书法了,但可惜失魂落魄,筋骨成了空架子,还没有达到笔意通神的境界。”洛尘摇着头,一副很是惋惜的样子。
何志雄简直为他捏了把汗,何虽然不太明白那些“筋骨”“灵魂”是什么意思,但也听得出来洛尘对于黄先生的字评价并不高,以黄先生今时今日的身份和地位,有多少人争着拍他马屁都够不着,还得变着花样捧他开心,就算这字真是写得烂透,又有谁敢于直言?
“这话怎么讲?”只听黄先生问道,心说你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叫“笔意通神”吗?
“黄先生所写的‘疏影梅香’,应该是出自诗人林逋的《山园小梅其一》中的句子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诗句写出水中疏疏落落的梅影摇曳多姿,缕缕幽香在月下游动飘散,完美表现出了梅花的淡雅和娴静。黄先生大概是想表现寒梅傲雪、修洁孤高、筋骨铮铮的姿态,却忽略了梅花作为花儿本身的温婉资质。而这幅字笔力十足,却用过了头,显得杀气腾腾。”洛尘最后看了一眼那副字,叹息道,“书写的时候,看来还是有些心浮气躁,太过想要某些东西,才致使整幅字欲念跃于纸上,能放不能收,杀意的凛冽破坏了梅花的清冽,造成一种不谐。可惜了……”
此话一出,黄先生脸色大变,他以为是何志雄告诉了洛尘什么,扭头一看,把何志雄吓得手足无措。
何志雄只道黄先生接受不了洛尘的评价因而生气,正在急思如何为他开脱之对策,头都大了。
郑融也有些害怕起来,傻瓜也猜得出眼前这位黄先生必定就是同心社高层,听说黑-帮-大-佬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一言不合就要血溅三丈,洛尘刚才“胡说乱讲”一堆只怕把他给得罪了,即便洛尘功夫了得,但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待会儿铁门一关,那就插翅难飞了!
第68章 射鸟放血
何志雄、郑融以为洛尘乱说话惹怒了黄先生,都急得不行。
洛尘见大家伙没有回应,就道:“我早就说了,我其实不懂什么书法,只是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要是说得不得,还请见谅,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就当我是年少无知、小子狂言。”
黄先生瞧何志雄的样子就知道其实他也不清楚内情,自然不可能告诉洛尘什么,然后看看洛尘,又看了看自己那副字,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年轻人明明看的是字,为什么却像是看到了自己心底似的,他说的那些,分明就是自己眼下的境况啊!
在场知晓内情的除了黄先生,还有西装男,他也是目瞪口呆,那消息明明很隐秘,连中层干部都未曾透露,这个年轻如何仅凭一幅字就说得头头是道?他自己盯着那副字看了半天,除了知道那四个字怎么读怎么写、大概是什么意思之外,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黄先生对西装男说:“徐阳,把这幅字取下来吧。”
西装男徐阳依言将字从墙上取下,交给黄先生,黄先生将白纸黑字“嗤啦”揉作一团,扔到了茶几旁边的垃圾篓里,叹道:“以前学书法的时候,老师就曾讲过,书法可以通神,所以才会字如其人。今天我才知道此言不虚啊!”
说完,黄先生爽声一笑,抬手道:“坐吧!刚刚听阿雄说你医术神奇,我看你就是位很神奇的年轻人啊!”
何志雄这才惊讶地发现,黄先生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好像还很高兴,对于黄先生居然能提到自己的名字,何感觉心里乐开了花儿,却还是有些莫名其妙,洛尘是把什么话说到黄先生的心坎里了呢?
黄先生看着洛尘又说:“你的书法通神,医术想必更加了得,我最近正好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你能不能给看看?”
洛尘笑了笑,果然你是正主,说道:“那就容许小子再狂妄尝试一次。”
说着,站起来,坐到跟黄先生相邻的一张沙发上,示意黄先生把手腕搁在沙发的扶手上。
徐阳紧紧盯着洛尘,估计只要发现他有什么异动,就会立刻出手。
搭了个脉,洛尘稍微品察了一下,问道:“这病有两三个月了吧?”
黄先生心道果然是高手啊,还没说是什么病,就先断出了得病的时间:“大概两个月前开始感觉不舒服的。”
洛尘点点头,又问:“发病的时候,会觉得头昏,眼睛看不清东西?”
黄先生一口说:“对,对!”
洛尘又摸了一会儿脉,似乎有些吃不准,再问:“发作时,应该还有其他症状吧?”
黄先生看向徐阳,徐阳就说:“黄先生病症发作之时,会跟喝醉了酒一样,面红耳赤,头晕眼花,走起路来,就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何志雄暗暗点头,就在上个月,黄先生有一次给同心社中层以上干部开会的时候,原本很正常的样子,却突然像喝醉了酒一般,脸红脖子粗,讲话也变得语无伦次,那次会议开到一半就中止了,黄先生被保镖扶着退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