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2 / 2)

烽烟尽处 酒徒 2797 字 2天前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张松龄不同意方国强的自我批评,摇了摇头,低声回应,“你只用了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就把黑石游击区变成了黑石根据地,把山下的那些土作坊都变成了工厂,让咱们对外提供的产品从寥寥几样变成了二十多种,游击队军粮和军饷,基本上也已经可以自给自足,队伍的人员规模,也比以前”

“你听我说,不要打断。”方国强皱着眉头,再度抢过话头,“那些都是因为你和已故的老王队长打下了扎实基础,小鬼子这一年多轻易不敢出城,也全赖你当初和九十三团联手打垮了他们,我不过是碰巧赶上了个好时候而已。”

“怎么会是碰巧呢,换了其他人來,难道懂得会比你还多么,,还是他一定比你干得更出色。”知道对方是因为赵天龙受伤的事情心中负疚,张松龄斟酌了一下,用非常诚恳的语气安慰,“老方,你不要对自己这么苛刻,有些事情,真的是阴差阳错,你初來乍到,我碰巧又去读了军校,一來二去,便成了现在这幅样子,但是如果说错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全与你无关,这太不公平,也完全不符合事实。”

“事实是,右旗王府与咱们游击队之间的距离,越走越远,独立营也从盟友变成了陌路。”方国强的情绪非常消沉,叹了口气,用力摇头,“你就不用安慰我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等会儿给军分区发电报请求送龙哥去白求恩医院治疗时,还有份电报麻烦你副属一下,是关于给我记打大过处分的电报”

“不行,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能自己做决定。”张松龄大吃一惊,拒绝的话脱口而出。

几个正端着饭盒往食堂走的战士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偷偷朝二人这边看了看,低下头,快步逃远,正在组织人手晾晒药材的老疤瘌也被吓了一大跳,愣愣地抬起头,瞪圆了眼睛抗议,“张胖子,你沒事儿瞎嚷嚷什么,病号需要安静你懂不懂。”

“对不起,疤瘌叔。”张松龄迅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声音太高了,拍了自己一巴掌,坦然承认错误,“我不是故意的,保证沒有下一次。”

“想嚷嚷,到你们两个的会议室里头,关上门嚷嚷去。”老疤瘌又蹬了他一眼,不依不饶,“屋子里头已经躺了一个,你们两个再公开闹起來,想散伙是不是,,要散伙,就赶紧着,趁着帐房里头还有结余。”

话说得虽然难听,却实实在在给张松龄和方国强两个提了醒儿,在此人心惶惶时刻,作为游击队的两位当家人,他们必须沉得住气,至少,表面上要给大伙留下一切都很正常的感觉,不能带头自乱阵脚。

想到这儿,张松龄赶紧快走几步,带着方国强走向大队部,先从里边关好了门,然后用非常缓慢却坚定的语气说道:“首先,我并不认为你在龙哥受伤的事情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次,按照游击队的现行规章,即便是小队以上级别的干部处理,都需要先上会,你是游击队的政委,沒经全体干部会议表决,不能自己处分自己。”

“你”方国强愣了愣,突然间无言以对,他这个人做事的确死板了一些,但越是这样,越不会带头违反组织纪律,张松龄拿游击队的规矩说事,可谓恰恰打在了他的软肋上。

然而方国强毕竟是方国强,认定了的事情,向來是一条路走到黑,只沉默了半分多钟,他就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那就尽快召开干部会议,无论你们同意不同意给我处分,我都会自己在会上做检讨,还有,关于这一年多來的工作总结,我会如实写一份出來,给你,老郑,还有军分区领导过目,这不光是为了给斯琴一个交代,龙哥的血,也不能白流。”

第三章 天与地 (十二 下)

“上会可以,检讨就不必做了吧。”张松龄皱了下眉头,对方国强的执拗有些无法适应,记大过处分虽然会写在档案里头,但是以后根据情况可以撤消,对当事人的影响也不会体现在明处,而在全体干部会议上当众做做检讨的话,却会严重打击到当事人的声望,让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说话都失去份量,甚至会严重影响到政委职责的履行。

“既然做错了,就得承认。”方国强显然能猜测出张松龄在担心什么,笑了笑,非常坚定地说道:“连敢作敢当的勇气都沒有,还算什么共产党员,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算我独断专行一次,你作为大队长,必须要支持我的工作。”

“好,好,好,那就按你说的办。”听他把二人的职责分工都搬出來了,张松龄只好无奈地投降,“但你也必须做到实事求是,不能有的沒的都朝自己身上揽!”

“那是自然!”方国强又笑了笑,轻轻点头,“你放心,该坚持的原则我还会坚持下去,绝不做无原则的妥协。”

“你指的是?”张松龄又是一愣,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论带兵打仗,他自认为不逊于同龄中的任何人,但对于日常政务处理和队员们的思想建设,就远远不如了。

方国强组织了一下语言,低声说道:“龙哥和斯琴的事情,我承认是我处理的手法太粗糙了些,但我认为,我们游击队内部的组织纪律,还有个人日常作风方面,仍然需要加强。”

这个转折可是有大,令张松龄瞬间开始怀疑自己先前听到的那些话到底是不是出于同一人之口,方国强看懂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笑了笑,继续补充:“我知道大伙都叫我方棺材,也知道草原上情况特殊,对弟兄们的要求不应该过分严格,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步兵紧,骑兵松,溜溜达达侦察兵,’,可你想过沒有,咱们游击队在草原上的立足根本是什么,论兵力充足,火力精良,咱们比不上小鬼子,论血统亲疏、财力雄厚,咱们比不上那些旧蒙古贵族,甚至连国民党在这里,都比咱们具有优势,人家好歹还占一个中央政府的名分,可以到处封官许愿,可咱们呢,咱们手里,除了信仰之外还有什么,如果做不到令行禁止,做不到对百姓秋毫无犯,做不到古代岳家军、戚家军那样“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掠”,老百姓们凭什么要支持咱们,,光凭着作战勇敢,杀起小鬼子來毫不手软么,那咱们和周黑碳的独立营的区别又在哪里,人家凭什么放着好好的正规军不当,跑你这來吃苦受累干沒名沒分的游击队,。”

这样说,张松龄总算能触摸到他的思路了,方国强之所以在最近一年多來,沒完沒了地强调纪律,强调风貌,强调游击队和根据地内的各项规矩,不仅仅是因为他为人教条死板,而是他想将游击队打造成一支与众不同的王者之师,是真心实意地为了整个游击队的长远做打算,只是这初衷与结果之间的差距也忒

“报告。”正当他准备婉转地提醒对方一下之时,门外的报告声,打断了二人的讨论,“大队长、政委,龙哥醒过來了,龙哥真的醒过來了。”

“啊,我们这就过去。”无论是张松龄,还是方国强,都顾不上继续先前的话头,一前一后从屋子里冲了出來,快步奔向游击队的大病房。

自从被老疤瘌从鬼门关前拉回來之后,赵天龙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偶尔醒过來喝上几口参汤,旋即就会又重新昏睡过去,根本沒力气与任何人沟通,如今他的情况终于大为好转,怎么可能不让整个游击队上下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