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目的就是为了消耗他们的族人。
夜郎人最初落脚平夷的时候,足足有三万多人。
立起寨子,在山林里彻底落脚的,只有三个寨子,上千青壮。
其他人,都被平夷历任县宰给折腾没了。
他们专挑那些刚立的寨子,或者是寨子里青壮多的征召。
一征召就是一大批,修缮完了所有该修缮的,就派去戍边,或者充任郡卒。
其中充任郡卒消耗最大。
因为郡中每一载都会剿灭那些不臣的蛮夷。
他们会被派遣到山林里,跟其他部族的人作战。
基本上没有几个活着回来。”
任方一口气将西南官场上的秘密抖了个干净。
鱼禾听的是目瞪口呆,听完了以后,忍不住感叹道:“你们还真心黑……”
任方没好气的道:“心不黑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山林里生儿育女,高兴的时候再搭把手?等他们三万人变成了三十万人,你拿什么去管?
你一百个县卒,上千郡卒,能打得过人家上下一心的三十万人?
我承认我们这么做很心黑。
可我们不这么做,我们就没办法治理此地。
在他们心里,族中的智者、祭司说的话比衙门里的公文还管用,比朝廷的律法还管用。
他们要是壮大到了三十万,再出一个野心勃勃的智者或者祭司,振臂一呼。
那朝廷在西南投入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迁移到西南的汉人,也会举步维艰。”
鱼禾一脸感慨的道:“你们也算是为了汉家江山呕心沥血。只是你们做梦也没想到,出了个周钦,自己没陈立那种能耐,还非要学人家杀王立威。
结果惹出了一个大麻烦,引的西南诸夷皆反。
大好的西南,如今彻底成了反贼们汇聚的地方。”
说到此处,鱼禾顿了一下,吧嗒着嘴道:“我现在有点可怜程隆了。他在益州郡待了多年,一直谨小慎微的行事,什么也没干。
却因为周钦这个蠢货的错,挑起了滇王的反心,被滇王杀了祭旗。”
任方沉声道:“西南诸夷虽反,但只要我们汉家官员还在,还能做主,就绝对不能看着西南诸夷中多出一个势力庞大的敌人。”
鱼禾盯着任方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西南能有今日的局面,不仅仅是周钦的错,也有你们的错?”
任方皱眉。
鱼禾继续道:“周钦撒下的点点星火,点燃了西南诸夷。但是在西南埋下了火种的却是你们。你们若是不压榨他们,不消耗他们,他们就不会响应句町王和滇王的造反。”
任方恼怒的站起身,“胡说八道!我们若是不消耗他们,此次造反的势头就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叛军的人数很有可能超过百万。”
鱼禾见任方动了真火,哭笑不得的道:“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任方怒喝道:“你那是就事论事?你分明就是在指责我们逼反了西南诸夷。”
鱼禾摇头,直言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做事的方法有问题。”
任方瞪着眼,“从前汉到如今,数十年,多少位智者的谋略,你居然觉得有问题?难道你觉得自己比数十年中所有的智者加起来还厉害?”
“那倒没有……”
鱼禾实事求是的道:“但你们的方法确实有问题。你们的办法若是真的能够消弱西南诸夷,彻底将西南纳入到朝廷规矩治下,为何句町王、滇王,都没有阻止?”
任方愣了一下。
鱼禾继续道:“你不会以为句町王和滇王看不出你们的心思?你不会以为偌大的西南,一个看破你们心思的智者都没有?”
任方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
他们做事的时候虽然没有宣之於众, 但也没有遮遮掩掩,只要是稍微聪明一点的掌权者,都能看出来。
鱼禾见任方不说话,继续道:“他们都能看出来,但是他们不阻止。就是因为他们清楚,你们的作为,不仅不能将西南彻底的纳入朝廷规矩治下,反而还会将无数的人推到他们一边。
他们看中的部族,根本不需要动手,他们只需要静静的等着,你们就会主动将人逼到他们手里。
在你们的消耗下,西南各小部族在逐渐的消散,可句町王和滇王却在快速的壮大。
如今周钦杀了句町王,点燃了西南。
新句町王和滇王振臂一呼,又是一群同仇敌忾的小部族加入到了他们麾下。
他们以前,或许只能统领自己的族人,纵然称王,手里的力量也有限。
可在你们的帮助下,他们不仅能统领自己的族人,也能统领其他部族的人。
他们从一族之王,变成了西南王。
你说说,一族之王危害大,还是西南王危害大?”
任方脸色大变,几次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鱼禾见任方脸色变了,并没有口下留德,他继续道:“句町王和滇王若是聪明一点,还能借着你们消耗其他部族的时候,趁机铲除异己,将一些不听他们的,或者跟他们有仇的部族铲除,然后再将仇恨抛向你们,就说是你们逼迫他们这么做的……
你们把人得罪死了,把所有仇背了。
人家却借此变得更加壮大。
你们看似在帮助朝廷,实则在资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