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方听完鱼禾一席话,陷入到了沉默。
曹、张、墙三家坐大的话,确实对百姓不利。
首当其冲的就是赋税。
平夷如今是敌占区,他们三家如果联手抗税的话,任方也拿他们没办法。
为了满足句町人的胃口,到时候由他们分担的赋税,就只能算在百姓头上。
百姓们可承担不了那么大的赋税,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逼死。
鱼禾见任方似乎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就趁热打铁道:“三家如果在平夷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他们就能买通句町人,取代你。”
任方脸色瞬间一沉。
平夷如今是句町人说了算,句町人要罢免了他这个县宰的话,他只能卷铺盖走人。
平夷的百姓失去了他的庇护,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如此一来,他此前所作的一切,就付之东流。
鱼禾继续道:“你是朝廷委派给百姓们的官,不是朝廷委派给那些豪门大户的官。百姓和豪门大户之间有了冲突,你得懂得取舍。
我除掉曹、张、墙三家,对你,对平夷的百姓,有益无害。
我是算计了你。
但我的初心是好的。
我怕你意气用事,保住曹、张、墙三家,将我们和平夷的百姓置於险地。”
任方目光深沉的盯着鱼禾,“这就是你利用我的理由?”
鱼禾问道:“不够吗?”
任方沉声道:“你的理由很充足,但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
鱼禾的话对他的触动很大,特别是那句‘你是百姓的官,不是豪门大户的官’,让他意识到在豪门大户威胁到百姓的时候,他必须站在百姓这一边,也只能站在百姓这一边。
但鱼禾利用他的事情,他不会轻易的揭过去。
鱼禾突然之间觉得任方有点小可爱,威胁人的话都这么无力。
鱼禾一脸调笑的道:“我听人说,曹、张、墙三家囤积的粮食,足足有两万多石。两万多石粮食,敞开了吃,也能将城外的难民养到明年开春。
你要还是不要?”
任方胸膛里刚刚凝聚出的硬气,瞬间就没了。
鱼禾算是捏住了他的软肋,由不得他不服软。
任方咬着牙,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在用沉默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
“你到底要不要?你要是不要,我就让人将粮食贩卖到巴蜀去。巴蜀如今被冯茂搜刮的差不多了。粮食贩卖到巴蜀,应该能卖一个大价钱。
巴蜀的那些大户,肯定愿意拿出大量的金子,从我手里卖粮。”
鱼禾笑眯眯的问。
任方心里气的直骂娘,他觉得鱼禾就是一个面厚心黑的恶鬼。
这个恶鬼会不断的试探你的底线,挑衅你的底线,最后会刺破你的底线,让你的底线变得更低,甚至毫无底线。
“要!”
任方最终还是向恶鬼屈服了。
他想过用句町人制约恶鬼。
但是仔细思量过以后,他发现,句町人或许能打败恶鬼,但是没办法制服恶鬼。
因为恶鬼是无根的浮萍,他可以随时离开。
鱼禾将手里的酒坛子塞给了任方,笑着道:“开心一些,我们正在做一件对百姓、对难民都有益的大事。应该高高兴兴,不应该垂头丧气。”
任方抱着酒坛子,心里苦的像是黄连,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鱼禾哈哈一笑,
拉着任方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歌舞。 草谷场上一片祥和。
曹、张、墙三家的府邸却已经沦为了一片屍山火海。
三家的青壮被杀了一个干干净净,三家的妇孺被集中在一起,押往了别处。
鱼禾虽然说要灭了三家满门,但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将三家的妇孺一并处理。
为了误导三家的妇孺和平夷城的百姓。
六盘水义军和夜郎汉子在杀人的同时,还会放火焚烧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闹出一些土匪流寇在城内作乱的景象。
三家的人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
鱼禾、任方、鱼丰三人,以剿匪为名,带着草谷场上的六盘水义军,大张旗鼓的杀到了三家府邸前。
他们弄出了一些跟土匪流寇血战的假象,一直闹腾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停下。
天光大亮以后。
三家府邸就被六盘水义军封了。
任方带着县卒,亲自走访每一个巷子,每一处街道,去安抚百姓。
一路上四处宣扬,前几日有混在难民中的土匪流寇潜进了城内,在城内潜藏了几日后,对曹、张、墙三家生出了歹心。
昨夜土匪流寇闯入到曹、张、墙三家,杀了三家满门,抢到了不少粮食和财货。
衙门在得知此事以后,立马派遣了兵马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