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禾果断闭上了嘴。
冯英既然不愿意跟他亲近,他也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
鱼禾走到了春满园中间的石桌上坐下。
刘川吩咐人上了一桌酒菜。
鱼禾就坐在桌前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全然没有再搭理冯英。
冯英见此,就明白他刚才的冷落招惹到了鱼禾,鱼禾也开始冷落起了他。
他是带着任务来的。
鱼禾可以随意消磨时间,但是他不能。
冯英在鱼禾喝了一壶酒,准备喝第二壶的时候,艰难开口,“鱼大王,冯某此次入平夷,是有要事要跟你商量。”
鱼禾瞥了冯英一眼,没说话。
冯英尴尬的道:“冯某是奉史州牧之命,前来跟鱼大王交涉的。”
鱼禾放下了酒壶,扔下了筷子,好笑的道:“朝廷中人,也会跟反贼交涉?”
冯英老脸一红,有些羞愧。
他也是有风骨的人,若不是史熊强逼,他怎么可能跑到平夷来跟鱼禾交涉,被鱼禾羞辱。
冯英假装没有听到鱼禾的羞辱,自顾自的道:“史州牧此前在江州县,并没有发现鱼大王的身份,招待的有些不周,所以派遣冯某携带了一些重礼相赠,希望鱼大王不要嫌弃。
史州牧听闻平蛮将军冯茂得罪了鱼大王,所以愿意帮鱼大王除去冯茂。”
鱼禾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的道:“一州州牧,居然会帮我一个反贼除去心腹大患?这倒是稀奇。你冯英素来孤高,为何会眼睁睁的看着史熊胡来?”
冯英板起脸,迎着的目光,不卑不亢的道:“史州牧此举,自有他的道理。”
鱼禾乐了,笑着道:“能有什么道理,无非就是他想独吞在巴蜀等地敛的钱财。但是冯茂却不答应,还提前派人送走了自己的那一部分。
史熊心有不甘,就想借机将冯茂在巴蜀敛财的事情揭发,然后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冯茂头上,让冯茂帮他顶罪,他好继续逍遥法外。
所以除去冯茂,本就是史熊要做的事情。
他派你过来找我,无非就是想趁机再捞一笔。”
冯英惊愕的看着鱼禾。
他知道鱼禾聪明,但他也没想到鱼禾仅凭他的只字片语,就猜测出了其中所有的门道。
鱼禾没有在意冯茂惊愕的神色,他继续道:“他想让你拿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钱,换我从冯茂手里截取的重金。他想的可真美。”
冯英沉声道:“那些钱财可是民脂民膏。”
鱼禾不屑的道:“它们就算是民心,与我何干?是我搜刮的,还是我豪夺的?”
冯英被怼的有些说不出话,脸色涨的通红。
片刻过后,冯英咬牙道:“史州牧说了,你要是愿意将那些钱财还回去,他愿意将其中一半用於百姓生计。”
鱼禾有些好笑的看着冯英道:“这话明显是为了骗你这个大清官帮他奔走,跟你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冯英忍不住质问道:“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巴蜀等地的百姓易子而食?”
鱼禾一瞬间就笑出了声。
笑了许久以后,鱼禾目光一冷,质问道:“巴蜀等地的百姓会易子而食,是我的错?”
冯英再次被怼的说不出话,脸涨成了猪肝色。
鱼禾冷声继续道:“巴蜀等地的百姓之所以会易子而食,是他和冯茂的错。是他和冯茂在巴蜀等地横征暴敛,弄的民不聊生。
如今他想从我手里骗钱,反倒扮起了圣人。
你帮他说这话,难道就不羞愧吗?”
冯英微微颤抖着道:“我也是为了巴蜀的百姓……”
鱼禾冷哼道:“与我何干?我吃过巴蜀百姓缴纳的俸米?”
冯英嘴皮子哆嗦着说不出话。
鱼禾不依不饶的道:“我没吃过巴蜀百姓缴纳的俸米,所以我没义务保护他们。我也不是圣人,不可能放着自己手底下的人不管不问,去救别人。
你身为朝廷命官,要就巴蜀的百姓,就应该去找朝廷,而不是找我这个反贼。
反贼如果能救民的话,那还要朝廷干嘛?”
“可……可那些钱是巴蜀百姓的血汗……”
“你是要跟我寻根溯源吗?它们是巴蜀百姓的血汗,但是再它们成为巴蜀百姓血汗之前,又是谁的血汗?它们是天生属於巴蜀百姓的吗?如果它们天生是属於巴蜀百姓的,那为什么会被夺走?”
鱼禾一声一声的质问。
冯英羞愧的抬不起头。
鱼禾没有放过冯英的意思,他继续声讨道:“你年龄不小了,当官也当了几十年了。怎么会如此幼稚?怎么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
史熊让你来讨钱, 你就来了。
你有没有想过,史熊拿到钱以后,会不会出尔反尔。
他为了钱财,连冯茂都不愿意放过,他会大方的将钱分给百姓?”
鱼禾拍了拍石桌,震了震冯英的心神,掷地有声的道:“冯英冯大尹,期待恶人慈悲,是救不了巴蜀百姓的。看在之前在江州县的交情上,我也不为难你。
你回去吧。
告诉史熊,我不是傻子,不会被他那点小伎俩骗到。
我也不是圣人,不会眼看着巴蜀百姓受苦就慷慨解囊。
他如果想要钱,让他领兵来取!
他赢了,我平夷的一切都是他的!
他输了,那就别再打我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