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2 / 2)

权臣本纪 蔡某人 3344 字 3天前

成去非实难想象那个向来毫无心机只尚武的韦家少年人,为何也能把手往官仓里头伸!

最难堪的境地是,韦公的头七刚过!韦少连热孝在身,他自己当日也是亲赴鸡笼山参加会葬,成去非一颗心直往下坠,额间不觉亦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时只冷着脸,半晌才道:

“画押,把他二人带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韦少连:大公子发妻幼弟,在前面章节曾出现过,在钟山政变攻打司马门时,同路昱等人在司马门内接应成去非。

第129章

大堂里静了下来,烛影映着三人各怀心思的脸, 吴冷西盯着那星星点点的一地残茶, 沉思了半晌, 方正色道:

“大人,韦将军要直接……”

“吴大人,”郑重连忙睐了眼神,他在建康呆得久,人事摸得清, 此刻担心吴冷西别不知成去非同韦少连这层关系, 遂朝他打起了眉眼官司,吴冷西倒真不知内情, 也只想到这个韦将军应是韦家的人而已, 见郑重如此,犹疑了下,便噤声不再提。

成去非已缓缓起身,仍披上来时所着大氅,简单交待了两句,先举步去了。

堂内只剩他二人, 郑重一壁收拾着案几上卷宗, 一壁跟吴冷西解释道:“这禁宫的韦将军, 是尚书令那去了的发妻幼弟,素来同尚书令亲善,尤其是,”郑重下意识朝四下看了看, 方压低了声音,“吴大人一定也知道钟山一事,这位小韦将军当时出了不少力。尚书令的发妻虽不在了,可两家的情份还在,”说着眼中又是一闪,忽掰起手指头算了算,呆望着吴冷西,“糟了,这,刚出韦公的头七,让尚书令怎么问话?”

吴冷西静静听他说完,面上淡淡的:“郑大人觉得尚书令会避亲吗?”

郑重皱眉一笑:“尚书令要是在这就停了,吴大人和属下先前又是查漕运,又是查官仓,都白忙活了。”

话虽这么说,可尚书令已抬脚走人,并未提韦少连的事,郑重也有丝惶然,可又断然不肯疑心尚书令就此心软作罢,同吴冷西碰了碰目光,两人一时便都没了话。

韦府。

韦公仙逝,虽算得上喜丧,但于礼制上,却丝毫不能乱。一连多日,韦少连眼里只能看得到满世界的白,时间久了,便会有一瞬的目盲。前一日,是曾祖头七,一众亲朋故旧上鸡笼山烧纸祭奠,孝子大哭,虽不至于席薪枕块,但祖父父兄等人已然到了杖而能起的地步,他因常年舞枪弄刀,只面上有些憔悴,身子却并不觉困乏。

这一日,仍在祠堂焚香明烛,忽见小厮匆匆自己打了个眼神,韦少连心下疑惑,等小厮折身往外走,特意回眸朝自己深看一眼,只得悄悄跟着出来,避开了一众亲长。

“何事鬼鬼祟祟的?”他略表不满,小厮忙道:“是成家的赵爷要见公子您。”

韦少连先是一怔,随即大步跨出府门,阶下果真立着赵器,赵器见他出来紧两步上前见礼:“大公子要见将军,请将军随小人走一趟。”

“可我……”韦少连出来的匆忙,一身缟素未除,不等赵器开口,摆手道:“罢了,我到车里脱,待回来再穿。”说着猫腰就钻进了马车,等坐定,方恍然大悟似的,这个时候,兄长要见自己不合规矩啊!遂又一把扯了帘子,探头问:

“赵器,是要去府上吗?不对啊,兄长怎么这个时候找我?”

赵器不便多言,只道:“事情向来都分轻急缓重,既是如此,将军好好想想罢。”

韦少连被他说的摸不着头脑,犹犹豫豫放下了帘子,手底摸着腰间那细麻绳,仰面盯着车壁想了半日,这丧葬期间,他见了兄长两次,并无异样,倘真有事,为何前日不提呢?

如此苦思冥想不得其解,韦少连忍不住又掀了帘子:“赵器,兄长到底找我何事?”

“小韦将军,小人也不知道,不过,”赵器回首看了他一眼,“大公子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你到家里小心些。”

韦少连愣愣“哦”了一声,一路再无话,直到马车驶进乌衣巷,韦少连暗暗褪下丧服,一双手上下摸了遍,整肃仪容,打帘而出时不忘问赵器一句:

“我看着可还算整洁?”

赵器认真瞧了几眼,眼前人虽仍在丧礼间,可眉宇处的勃勃英气始终不褪,他知道小韦将军在他家大公子跟前向来不肯失了仪态,总怕大公子嫌他不够稳重,自少时便总要强装出一副庄重俨然的模样,偏他不是这性子,这几年长大些,身子精壮起来,武艺也精进许多,只怕这性子,倒是未改几分。

“将军好的很,容小人先禀报。”赵器欠了欠身,先他一步往书房去了。

不多时,赵器回来,朝他点头示意,做了个“请”得动作,待他进去,便把门给掩了,自己在外候着。

成去非坐于书案前,一手持书,一手支颐,看也不看他,等他见完礼,冷淡开口:“知道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

韦少连皱了皱鼻子,老实答道:“不知道。”

随即觑了上头一眼,忙补救一句:“定是大事,要不然兄长这个时候不会叫我过来。”

“原来你也长了脑子。”成去非“啪”地一声把书摔在了案几上,看得韦少连心底直跳,不知这是何故,突然就翻了脸。

话虽说的难听,他半点不敢反驳,只能道:“兄长不说,我实难知道。”

“我哪里还有资格做你兄长,”成去非冷笑,“我不跟你绕弯子,你那点鸡脑子,稍带深意的话,解释了尚听不懂,我问你,石头城北仓那几百万斛粮食是不是被你弄走了?”

韦少连一听这话,脸果然变了,成去非瞧他神色,知道事情定是真的了,冷冷看着他:“说,怎么回事?”

“我,”韦少连此刻只恼定是朱向张涉给说了出去,压根就没想过如何狡辩,讪着个脸,半晌才挤出一些话来:“我有用处!”

见他这般大言不惭,毫无纲纪的模样,成去非断喝一声:“韦少连!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往廷尉里头送!”

韦少连正要争辩,见成去非嘴角牵动,怒意明显,便耷拉着脑袋不作声。

“你给我直起腰来!”成去非忽又朝几案拍了一掌,“看着我!”

韦少连无法,只得挺了挺身子,抬首见他眼神越发晦暗,心底不觉起了畏惧之意。

“这事是你家里要你做的?”成去非森冷发问,韦少连随即摇首否认,“和我家没关系,我家又不缺粮食。”

成去非心底只骂道你个蠢货,能知道些什么。不想韦少连自己一股脑顺了下来:“可我知道西北缺粮食!”

话锋陡然沾上西北,听得成去非心头一紧,阴沉扫他一眼:

“你再给我说一遍?”

韦少连似满腹委屈,话音也高了起来:“西北什么情况我都知道,路昱跟我说过,中领军大人也说过!将士们发不出军饷,饿着肚子跟胡人耗,可朝廷却不肯及时把粮草运过去,处处掣肘,还不是觉着西北有二哥有周将军,怕他们掌着西北的大权,日后是隐患,不如就这样半死不活地拖着最好!”

“你这些混账话从哪里听来的?”成去非一阵错愕,随即厉声问道。